《天堂電影院》|人生不像電影

七堇年：“在電影裡，人的一生就那樣過去，比一朵花開要來的沉重與短暫。”

6月11號《天堂電影院》重新上映，於是我就買票去看了。最早知道這部電影是因為七堇年的書《被窩是青春的墳墓》，或者說我喜歡上看電影與這本書也有很大關係。這也都是題外話，讓我們來說說這部電影吧。

這部電影的導演是朱塞佩·託納多雷，提起他其他的電影你肯定不陌生，比如《海上鋼琴師》《西西里的美麗傳說》。

《天堂電影院》影片的開頭採用倒敘的手法，早已年老的託託（薩爾瓦多）的母親給三十年未回去的託託打電話，告訴他阿爾弗雷多去世了，希望他可以回來，得知此事的託託夜裡躺在床上難以入眠，鏡頭拉轉，逐漸放大託託臉上的神情，從他的眼瞳裡我們看見了他年少時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二戰時期西西里的一個小鎮吉安加村，小鎮有一家電影院叫“天堂電影院。”那時候還是老式的膠捲電影，整個小鎮只有一個會放電影的人，就是阿爾弗雷多。童年的託託跟著神父工作，因此結識了阿爾弗雷多，託託不僅喜歡看電影，還愛看阿爾弗雷多剪電影，因為在40年代的義大利小鎮上，電影都要經過神父的嚴格檢查才能放映，他們會將認為不宜的色情片頭減掉，因此每當電影上出現不宜鏡頭時，神父就會搖鈴。臺下的觀眾發現接吻的鏡頭被刪去就會大罵吐口水起鬨，看到煽情的鏡頭時又會淚流滿面，熱鬧非凡，在那個時代那樣的地方，電影便成為了貧瘠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一次，託託因為偷拿回家的被剪的膠帶藏在了妹妹床下的盒子裡，膠帶起了火，差點燒死自己的妹妹，因此被母親打罵，母親責怪阿爾弗雷多叔叔不知羞，誤會是他講膠捲給託託，並再不允許託託進電影放映室。託託後來主動和阿爾弗雷多道歉並坦白，阿爾弗雷多沒有兒女，作為一個年過半百的人還需要和小孩子一起考一張小學畢業證，考試中，阿爾弗雷多與頑皮的小託託達成交易，於是就答應讓託託進入電影放映室，也是被這個堅持的孩子所打動，又發現他聰明伶俐，就讓小託託跟在一旁學習電影放映。

某一天的晚上，觀眾等了很久也沒看到電影，被趕了出來，在外面叫嚷，心地善良的阿爾弗雷多便控制電影，將其投放到外面，上演了一場露天電影，大家都很開心，託託也跑了出去看電影。

然而開心之餘，阿爾弗雷多忘記盯著放映機器，霎時間，膠捲起火，灼傷了他的眼睛，火舌纏上他的身體，他暈倒了。外面發現影院著火了，人群四散，濃煙瀰漫，神父捶地哀嚎，不知是哀痛阿爾弗雷多還是電影院燒燬後無法獲得的票錢。只有託託隻身往返，逆著人流，衝進著火的房子裡找到了阿爾弗雷多，將他拖到安全的樓梯下。

天亮後，天堂電影院成了一片廢墟，幸運的是阿爾弗雷多活了下來，只是眼睛瞎了，不能再放電影。人們望著一片廢墟的影院希望可以有人重建它，一個之前中了彩票的人站了出來。

天堂電影院重建了，變成了新天堂電影院。小託託成了唯一會放電影的人，於是自然而然的接替了這份工作，那時的他並沒有想過以後，會在這裡放一輩子的電影嗎？

小託託放的電影，不再將親吻的片段減掉，場下的觀眾都呼叫起來，十分熱鬧，或是臉上掛起心照不宣的微笑。

電影的鏡頭一轉，抬手之間，電影裡的人物已經長大。新材質的膠捲電影已經不會起火了，彩色電影的海報開始張貼在牆上，有些影片的放映帶需要兩個小鎮共用。然而阿爾弗雷多還是經常去放映室與託託閒談，長大的託託愛上了銀行家的女兒蓮娜，託託苦苦追求，像阿爾弗雷多講的故事裡計程車兵一樣，每個晚上站在蓮娜家的樓下，期待心上人可以從窗戶裡看他一眼，一百天過去了，在新年的歡樂下，孤單一人的託託黯然的離開了那裡，苦悶的回到了放映室。沒想到一轉頭，蓮娜來了，原來蓮娜早已芳心暗許，他們親吻了起來，放映的電影投射偏了也不去理會。也許這段愛情不會像故事裡那樣，在第99天，士兵離開了，而是士兵等到了公主的傾心，可是士兵就能與公主在一起了嗎？

他們在一起有許多浪漫，特別是在放露天電影時，下起了大雨，思念蓮娜的託託躺在雨裡，想著他，睜開眼發現蓮娜就在眼前，大雨裡，他們熱烈的親吻起來。

然而現實的無奈將他們分隔，託託要去服兵役，服兵役期間給蓮娜寫了無數封信都被退了回來，後來才知道，她早已搬家，從此他們便再無聯絡了。

退役回來後的託託發現電影院的放映室窗上早已趴著另一個人，時代在發展，小鎮也早已不是隻有託託一人會放電影了，託託不知道自己人生的位置在哪，望著那他待了許多年的視窗悵然若失。

他與阿爾弗雷多坐在海邊聊天，阿爾弗雷多告訴他：“在這裡居住了一天又一天，你認為這裡就是世界的中心。你相信一切都永不會改變。然後你離開了，一年，兩年，當你回來時，一切都變了。那條線斷了，你所尋找的並不是這裡。你只能再次離開很長時間……很多年……直到你能回來尋找你的人們，你出生的土地。”託託以為這又是電影的臺詞，阿爾弗雷多告訴他不是的，“託託，沒有人說過，這次是我自己說的。生活並不像電影，生活……更艱難。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就會以為這就是全世界。”託託默然了。阿爾弗雷多一生被兩次世界大戰耽擱，他同樣熱愛電影，卻沒能走出這個小鎮，此刻，他或許是將託託當成自己的孩子，希望他能走出小鎮，走向更廣闊的的地方。

畫面一轉，託託決定出去走走，離開那個小鎮，去往外面那更廣闊的大世界追尋自己的電影夢想，託託與母親妹妹在車站道別，阿爾弗雷多湊近告訴託託“不準回來，不準想到我們，不準回頭，不準寫信，想家時要熬住，忘了我們。要是你失敗逃回來，不要來見我，我不會讓你見我，懂嗎？”語氣急切，卻蘊含著一個老人對孩子的衷心期冀。託託上了火車，那火車就開往了另一個未知的天地裡。

回憶的故事結束，如今是早已中年，頭髮斑白卻名成功就，成為了著名導演的託託，在回憶中潸然淚下。

幾天後，託託坐著飛機回到了闊別三十年的小鎮，小鎮早已是物是人非，幼時住的狹小破舊的房子變得乾淨寬敞，母親和妹妹也已是滿頭白髮，託託去參加阿爾弗雷多的葬禮，他已經成為小鎮裡出名的人物。再次看到當時坐在席下看電影的人，當初笑著鬧著，如今早已滿面風霜，步入老年，那個曾經叫嚷著廣場是自己的瘋子也滿頭白髮，蹣跚的走開了，託託心裡不禁湧起復雜的情緒。經過舊時的電影院早已成為廢墟，人們此時已不再需要這樣的方式放電影，這樣膠捲轉動，從一個獅子小方孔裡投射出去，從黑白到彩色，從無聲到有聲，不斷有人離開。

託託走進廢棄的天堂電影院，看著地上的獅子頭，牆上的小方孔，心中思緒萬千。

影片的最後，中年的託託一個人坐在電影院，螢幕放映著阿爾弗雷多留給託託的一盒膠捲，用那古舊，已然被時代拋棄的電影放映機，投射在螢幕上，是當年被剪下的所有親吻的鏡頭，阿爾弗雷多將最美好的東西留給了他，他看著螢幕，臉上顯出又哭又笑的神情，一切恍然都明白了。

恰如《那時花開》裡說的：“看電影的人最終被自己看了，像一個悠長等待的結果是時間未曾流逝，而成長的結果是忘記了提問的回答，然後是回憶比幻想還不真實，電影比愛情更忠於我們。生活是無法被記錄的。”

上映的電影是公映版本，在作者自己剪輯的版本里，還有中年的託託回鄉遇到了蓮娜，瞭解到當年故事的不為人知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個悲劇。那掩藏的故事便印證著人生，人生不像電影。其實知不知道，早已無所謂了，在你的人生走出去後已然不能回頭，即使選了另一條路，又怎知能達成一個完滿的結局？不如就把它留作一個空白，一個幻想。

破舊的天堂電影院最終被炸燬，宣告著那一時代已經結束，並將永不復返。不長的電影裡演繹了電影的發展與人的一生，從單一到多元，從封閉到開放，從貧瘠到豐富，漫長的人生亦然，希望你可以每走一步都是在向前走，而不是在原地轉圈。

那天我去看電影，也許恰巧時間地點都偏了，影院裡只有我一個人，直到燈光開啟，電影謝幕，我離開。不知道下一場電影開播時，是否依然對著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亦或是有那麼一兩人。

排版|麥 子

文字|蘭 因

校稿|聲聲慢

選圖|網路（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