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黎明開始，欒樹腐爛燦爛，燦爛腐爛

唯有從永恆的沉寂之中搶救

每個小時，讓每個小時帶來

一點新的收穫。最可厭的是

把自己長期封存、貯藏起來

讓我灰色的靈魂徒然渴望

在人類思想最遠的邊界之外

追求知識．像追求沉沒的星星

By 丁尼生

半空懸垂

我不再努力奮鬥，對我而言

金錢更有意義，把自己從工廠

救贖，需要很小的滇紅金針

晦澀的茶湯，投不下誰的影子

千利休就是為了一盞月亮，他在

侘寂身邊被自己的慾念難住

我時刻覺得這就是消遣，無所謂的

消遣，有時過於莊重，有時過於愚蠢

直到我喝完了冰箱裡的啤酒

也沒有等來占卜的財富，除了金錢

我也愛邪惡，我也愛軟弱

蓮的

花和果實

許多事情避過了開場白，意味著

從此愈加繁瑣，譬如上個月的

藕節超過十塊大洋，早晨在無名巷

僅僅一塊大洋，其中差價，抵得

過兩條野生鯽魚，牛奶湯汁，若是

有若干蔥花，遵照你的旨意

鯽魚被鎖在冰箱裡面，鐵鍋中

沸騰的，是我的手掌，我一剎那

夢見了般若湖，我看到了你

被許多蓮花簇擁，然後，時間溫柔地

停在了莫名其妙的時刻

蟬在森林永生煎熬

房間裡堆積了垃圾，內衣胸罩

浪蕩時比這安靜，那床榻末了的

相逢，氣味類似一朵雲飄過

有些影像可以兜兜轉轉，棕色風衣

的女人，即便端坐於岩石，石蒜獰笑

正沿著無聊和疲憊獵豔，我狂奔

起來，不時聽著身後繩索，距離脖頸很近

許多詭詐的山路崎嶇，我禱告蘋果樹

下墜烈酒和慾望，用手掌選擇忘卻

部分忘卻，這是姑且一試的唯一

蜂鳥尖嘴獠牙，鯨魚剔除自己的脊椎骨

我焦急地等待墮落，心絞痛難忍

從黎明開始，欒樹腐爛燦爛，燦爛腐爛

我處於對自己命運的同情

昏迷不醒

她的荒原

許多年前，你便是音樂

搖滾的，還有年輕的曖昧

幾支烤串，一罐啤酒，兩個人

就到了天邊，往往黎明之前

篝火熄滅，城市重新帶著敵意

我恨恨地對峙高樓大廈，陰沉的

耐心，此刻為遙遠的時辰哀慟低語

任何季節咆哮都一樣，就在這兒

你隱身進入了荒原，在另一處

你究竟是誰？大地懸掛著什麼聲音

漂流的流水將離開任何終點

比離別更富有感情，我的眼睛

從未見淚水，這是我的苦惱

插圖 | 陳思源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