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盡落花能幾醉?

看盡落花能幾醉?

月出

佚名

〔先秦〕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看盡落花能幾醉?

看盡落花能幾醉?

看盡落花能幾醉

明朝才子楊慎二十四歲那年,夢見了魁星,雲裡霧裡跑到月亮上摘了許多桂花。所以當年他中狀元后,成了本地的

“神人”,桂花也隨之“昇天”。

又是蓮藕清幽,各有結果的時候,上午獲得一把蓮蓬,垂於飄窗前,風乾變色後,竊取些禪意。藕熟還有時日,往年桂花的泛濫,因為雨水,不急不躁。做桂花藕這樣的事情,只能再等等了。其實挺不喜歡桂花那種膩人的香味,可如今嗅覺聽覺視覺都遲鈍了,有些東西就談不上喜歡與否了。譬如說

“月中有桂,有蟾蜍”,這桂和蟾蜍竟和已經過去的“七夕”有點關聯。古人有時月為蟾,蟾宮亦指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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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卿何事?傳說中月宮兩人倒是長生不老了,不對版的日日相對。聽說

“七夕”在葡萄架下面能聽到牛郎織女的對話,這兩人也夠悽慘的,流光裡的狂歡,這人間的一歲緣。俗世全都是落井下石,縱情忘我的男女。唐人段成式的《酉陽雜唐》中寫道,“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人姓吳名剛,西河人,學仙有過,謫令伐樹”。唐朝的生活條件好矣,全民皆富,斗酒恣歡,學道煉丹,除了縱慾極樂,其它就是生命長久些,直至爛柯。

世間的事情,欲速則不達,陰晴圓缺,否極泰來,任何一筆開始的華麗璀璨,明碼標價,與

“七夕”月亮都無關,“定佳期盼殺蟾宮桂,柳夢梅下賣香梨”,誰知是《牡丹亭》中的哪一齣?月亮的虧缺至盈滿,再從盈滿到虧缺,如此迴圈不已。有時疲憊不堪的穿梭濁世,很少會平心靜氣地仰首望月,大多驚鴻一瞥,繼續糾結於俗世得失,這樣想著,我又開始發愁月入千元大洋,如何消弭五、六千大洋的賬單,如今,什麼少了阿堵物的修飾?

看盡落花能幾醉?

直待金秋蒞臨,圓月經天,彼時空氣中瀰漫的曖昧,就是桂花香。過去住的小區頗偏,桂花飄香的季節,南面圍牆邊就是一望無際的稻田,穿行其中,稻香恐怕是最迷人的味道了。突兀地想起周董的《稻香》,唐僧式的饒舌唱法,那麼親切,赤腳從田埂上跑過,單純的快樂,是不是可以應該知足了?回想在西湖邊待過的幾日,早晨五六點光景,繞著西湖小跑,荷花起伏,天邊分明掛著幾顆星辰,湖邊有禪修者,闔目面東。跑到靈隱寺的時候,大汗漓淋,喘息不定,這時嗅到了桂花香,也並不那麼討厭了。

宋之問《靈隱寺》詩云,

“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估計就是此等意味。當時秋意正濃,寺廟裡面的桂花樹,婆娑搖曳,香風順勢飄散,霸道而且執著,

幾疑天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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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翁是最深情的吃貨,曾經率領自家戲班巡演各地,其中目的之一就是食所未食,嘗所未嘗。民以食為天,吃出花樣,沒有相當的物質基礎,也只能果腹而已。瓜菜充得半年糧的悲憫,可能有點道德婊的情愫了。關於桂花,李漁的《閒情偶寄》有一段感慨,與曾國藩的書齋名

“求闕齋”和他著名的《求闕齋記》意趣接近,萬事不宜求全,全則不能持久,這或許是桂花從繁花到迅即飄落的警示。

“秋花之香者,莫能如桂。樹乃月中之樹,香亦天上之香也。但其缺陷處,則在滿樹齊開,不留餘地。予有《惜桂》詩云:‘萬斛黃金碾作灰,西風一陣總吹來。早知三日都狼藉,何不留將次第開?’盛極必衰,乃盈虛一定之理,凡有富貴榮華一蹴而至者,皆玉蘭之為春光,丹桂之為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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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思著桂花又快綻放了,香的頭疼,這種滋味也是欲罷不能,或許平淡之中的糾結,反而能促成另一種抵抗油然而生,眾生生而平等,我在無奈裡輕嗅桂花,桂花何嘗不是年復一年毫無趣味地怒放。植物萬萬千,能點點滴滴,鋪天蓋地,又毅然決然,消失於塵埃的香味,恐怕非桂花莫屬。張岱在《陶庵夢憶》中記錄下了朱文懿家的桂花,任其自開自謝,自然而然地斷舍離。

珍惜人生,大概最好的途徑是

“金盞直須深”,笠翁先生其實是寫人事了,人生的花,次第而開,且行且珍惜,盡情享樂,大抵如此吧。

看盡落花能幾醉?

插圖:周春芽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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