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暴的家庭裡，我奢望有個美好的童年。

作者：Gajda / 首發@高一朗

前言：

大家好，我是高一朗。

這篇文章是Gajda斷斷續續寫了半個月，每次提筆她便淚流滿面，但她仍堅持把它寫完，是希望在決定結婚的時候大家可以慎重一些，在面對暴力的時候可以果斷說不，在選擇生下孩子的時候要對TA負責，給TA一個美好的童年。

01.

多年後，我提筆寫下他的罪行，仍會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門外的爭吵聲令我恐懼，可我只是將門反鎖，好似如此便能將所有的爭吵都與我隔絕。

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這樣的爭吵，從記事開始，父母無休止的爭執便開始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從我看不見的地方，到我的面前。我的父親總是疑心我的母親是否有外遇，可後來我才明白，有問題的人，根本是他。但年幼的我只會站在原地哭泣，不知何故。

所幸，他們離婚了。

母親是淨身出戶，若干年後的今日，我仍不解，為什麼過錯方擁有一切，而清清白白的一方卻一無所有。

13歲的哥哥和4歲的我均被留給了父親。

02.

那段時間裡，在幾番與母親共度時光後，我被警告不允許接母親的電話，甚至在一次出門前被告知這是我最後一次去見她。我難過，恐懼，我害怕我真的再也見不到我的母親，但所幸，我還是能見到她。

但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無休止的噩夢纏繞著我，我會一連好幾天做同樣的噩夢，我會在半夜又哭又笑，可天亮後我會將所有的恐懼全都深埋心底。

我再也不敢在父親面前接她的電話，每次她打來給我，我會跑到家外的一個廢棄的屋子，或是到別人的家裡去接電話。

直到，我的哥哥哭著向父親控訴他的罪行，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們受了如此多的苦楚與委屈。

因為父母離異，所以大多數情況下我得不到照顧，也沒有人教我生理知識，於是，我被強暴了。

那年，我僅僅5歲。

年幼的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他說不要說出去，我真的就從未開口說過這些。但現今的我，一直被這件事所折磨，我想要擁有理想中的戀愛，可我又時刻覺得骯髒的我不配擁有，我羨慕他人幸福的樣子，我也曾幻想過，可這件事就像是惡魔，總在深夜折磨著我。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敢回到我的故土，我害怕遇見那個惡魔，我害怕回憶起這件事情，恐懼一直縈繞著我。

03.

不知是何緣故，後來，我與我的母親生活在了一起。

彼時，一個男人出現在了我的生活中，他帶著母親與到我各處去遊玩，去品味各種美食。我叫他叔叔，擁抱他。直到我發現，他所企圖的根本就是我的母親，所以我開始難以接受這一切。

直到他想要讓我開口叫他父親，我徹底開始排斥他，疏遠他。我不允許他與我的母親外出，不允許他觸碰我的母親。

但多年後，我在想，如果我早一點認清那個所謂“父親”的真面目，我是否會接受他。

後來，在不知云云的原因下，他們又開始聯絡，年幼的我以為我的家庭又可以完美。

直到我的父親在夜裡用刀威脅我的母親，然後揚長而去。我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假象。我的母親把它藏在臥室的一個角落裡，用數床床單將其包起來。我忘不掉那些菜刀不敢放在廚房裡的日子，我忘不掉那一個又一個血腥的噩夢，我忘不掉母親深夜的抽泣聲。

04.

她太恐懼了，於是，她逃了。

她將我寄宿在姑姥姥家裡，我生了一場大病，連續半個多月，我陷入了無休止的嘔吐之中，我所吞下的所有食物最終都會吐出來。最嚴重的日子裡，即使是入眠，我也會無意識的吐在床上，那些嘔吐物令我噁心、痛苦。那段時光裡，我吃了很多苦，可我仍覺得，那遠不及他們帶給我心靈上的創傷。

他們復婚了。

我不理解，為何事已至此，我的母親還要與他一起生活。但我在某次無意中聽到她向姨媽哭訴道，如果不是為了我和我的哥哥，她早和別人過日子去了。

於是，漫天的愧疚吞沒了我，我曾數次想要尋短見，可我放不下我的母親，我的哥哥遠在千里之外，如果她又被我的父親毆打怎麼辦。

於是，我將所有的痛苦埋在心底，渾渾噩噩的繼續過活。

在他們無休止的爭吵中，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神經質的瘋子。我幻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爭吵，稍大一點的聲音也會讓我恐懼不已，站在樓梯口，無聲的崩潰。即使是漫長的窺探之後發覺他們只是平常的閒聊，我也會難過到崩潰。

他們以為我一無所知，其實我的內心裝著明鏡。

05.

無數個夜晚裡，我被講話的聲音驚醒，我以為他們又在吵架，我害怕我的父親又向我的母親動手，她那麼弱小，如何抵的過他。

在一個深夜，我徹底發了瘋。

我又一次站在樓梯口無聲的崩潰，但這一次，我將椅子從樓上砸了下去，我尖叫，我大喊讓他們滾出去，我流淚，我痛苦，輾轉整夜，終不得眠。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們面前如此崩潰。

我的反抗為我換來了幾天安寧生活。

但好景不長，一天，我的母親灰頭土臉的回到了家中，她的左臂上滿是灰塵，彼時我仍不知發生了什麼。待我回到房間後，我聽到我的母親在打電話，於是，我刻意捕捉門外的內容。但我所聽到的內容令我崩潰。

我的父親又家暴了我的母親，他將她按在地上，踐踏她的身體，她的尊嚴，在很多人面前。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是我父親的外遇在我的母親面前叫囂，我的母親萬般崩潰，甩了他一個巴掌。這一次，我沒有在她的面前哭，但門後的我早已難過到喘不上氣，我連抽噎都不敢發出聲音，難過到極點也只會深呼吸試圖使自己平靜下來。

最終，還是我打了電話給我的哥哥。電話裡，我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我的沉默和無止境的抽泣令他恐慌，所以他當即打了車從百里之外到了我的身邊。

見到他的那一刻，我終於崩潰了，我抱著他大哭。我知道我不該打這個電話給他，可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的痛苦無處宣洩，我的悲傷無處安放。它們像是一塊又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心上，壓得我快要喘不過氣，心臟彷彿要停止跳動。

當晚，他抱著我到酒店居住，坐在我的床邊陪了我一整個夜晚。他紅著眼聽我訴說我的苦楚，那是我第一次把我的痛苦全盤托出。我曾一度哽咽到喘不上氣，可我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宣洩我的難過，我需要一個容器來存放我的悲傷。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在我睡前，他紅著眼抱著我，輕聲對我說的那句：你受委屈了……

沒有了後來，那之後，他們維持著表面上的和氣，我也願意做那個一無所知的傻子。我愛我的父母，可我也恨他們，髮指。

我寫過一套心理測試題，其中一張測試單中有一道題這樣寫道：您是否經歷過性方面的侵害。

06.

我選擇了否，但那個夜晚，我一次又一次陷入無聲的崩潰。

時至今日，我努力與過去的自己和解，但我仍未成功，我忘不掉那些痛苦的夜晚，忘不掉那些獨自流淚的夜晚，忘不掉那些無聲的崩潰。所以，我無法與自己和解，也無法原諒我的父母。

但我仍努力生活，向死而生。

我無法評判我的父親的好壞，他對我很好，關心我的健康，滿足我的物質生活。可我苦於他的折磨十數年，我知道他的每一任外遇，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從不避諱我，我噁心，但我無能為力。他留給我內心的傷疤，或許這一生都無法治癒。

希望可以早點對你的孩子進行正確的性教育，不要讓他們痛苦一生。希望，這個世界上可以多一個幸福的小孩。

最後，如果有選擇的話，我想要寫一個快樂的童年給自己。

-完-

若劃過螢幕的手指有片刻停頓，

那便是我們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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