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上文書我們說到,炫富狂魔,往往是由於自尊較低,無法透過自我認可來獲得內在滿足感,需要從他人的反饋中獲得積極情緒。

今天,就來表一表炫富狂魔的表弟:哭窮邪神。

由於錢難賺,shi難吃,有錢人總是比沒錢人少;再加上人心不足,覺得自己沒錢的人總比覺得自己有錢的人多,所以二者在數量上還是懸殊較大的。往往一個炫富狂魔的現身,能引得一大批哭窮邪神聞風而動,奔赴炫富現場開始哭窮。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不同於炫富派“展現財力”的統一訴求,

哭窮者的流派比較多樣化。

有的是摳門,刻意隱瞞實力,生怕露了富被人借錢;有的是故作謙虛地炫耀(humble bragging,),嘴上說著自己窮,其實卻是在炫耀財力。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圖片來源:papi醬影片截圖)

但我今天想說的卻是隨著社會經濟發展而出現的

哭窮邪神新型變種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同感,身邊很多人,按照國家貧困線標準來劃分,絕對算不上窮,甚至

可以說是小康有餘;平時為人也並不摳門

,請客花錢從不含糊,但就是喜歡習慣性哭窮,喜歡展現自己廢柴和喪氣的一面。不知從何時開始,

哭窮成了小康乃至中產人群的新常態,一天不哭窮,就等於今日沒有三省吾身,

簡直可以說是非常沒有自覺性了。

這就是我今天想說的第三類哭窮者——

比廢者聯盟。

—  我要追趕落下的時代   —

炫富的人總還是想保留一點矜持和含蓄,要多花一點心思,在不經意間露出價格的標籤;哭窮邪神則簡單粗暴多了,一般都是直抒胸臆,比如鹿sama和她的姐妹們就經常互相對坐著喊“啊,我好窮啊”“哎,我也好窮啊”。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於是我忍不住委託鹿sama採訪了一下她們哭窮的心路歷程:

“因為

我想追趕落下的時代

,出生晚了,房價漲上去了,夸父追日,怎麼也追不到。”

“沒錢的感覺就是,我好像站在一個花花世界中心,但我周圍是一片荒野,

我只能站在那,永遠站在那,什麼也幹不了

。”

“感覺自己窮,可能

因為我有太多求而不得

吧。理想與現實永遠有差距,一個小目標實現之後,又會冒出一個新的小目標。”

“我已經不年輕了,可是我還沒有恣意地活過。每天一睜眼就是房貸,車貸,孩子的補習費…

我和疲於捕獵的穴居人沒有什麼區別,這不是活著,只是不斷地覓食。

“如果僅從‘活著’的角度來說,我已經活得很不錯了,但僅僅是活著而已。

我想探究生命的外延,但外延的半徑是用錢畫出來的。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 我對以上的靈魂感悟進行了一個歸納和總結,感到——這其實就是

人民日益增長的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

—  令人慾罷不能的比廢大戰  —

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遍地黃金,處處機會。經濟體中的100個投資行為裡,99個都是賺錢的,一夜暴富的都市傳說是每個80後90後童年的睡前故事。

如今經濟飛速增長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社會發展進入了相對平穩的階段。

可怕的是,儘管一夜暴富變得如此困難了,但別人家的故事卻從來不絕於耳。

老同學們一個個的好像都出息了——當年的學霸進了華爾街,當年的班花嫁了企業接班人,當年的學渣在朋友圈裡的大閘蟹生意紅紅火火,當年的二代們也承繼祖業告訴你“比你命好的人還比你努力”……

每個人似乎都在不進則退,每天都處於“想超越他人或害怕被別人超越”的巨大精神壓力之下。

於是焦慮,於是恐慌。可是掙扎過後,成為社會賺錢主力的一代發現,實現階層跨越的難度變大了,

上升通道變窄了,想要的東西變多了,

但抗擊風險的能力依然很低,

雖然衣食無憂,但與理想的預期差距甚遠

,用盡全力也只能是

維持一個看似體面,實則脆弱的現狀,

並沒有什麼大幅的質的改觀。

“心窮”才是他們哭窮的真實心理狀態。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大浪淘沙,每個人都曾以為自己是真金,最後才醒悟自己只是堆泡沫,隨著風浪消散在眾人中。

所以就

與自己和解

吧,用主動自我汙名化的方式——自己承認自己是個廢物,是個loser,是個窮鬼,不是命運的寵兒,不是天選之人,不是註定會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

接受自己的無能和無助,接受自己的頹廢與喪氣,把對自己的不滿和失望直接表達出來——

我先自廢武功,退出江湖,就沒有人能再傷害我了。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努力了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努力一定會很舒服。”不是嗎?相比努力後的失敗,一邊自嘲一邊喪氣地活著,反而沒有那麼傷人和令人絕望。如果哭窮的時候找到了組織,一起哀嚎完了還能感到些許安慰和治癒的感覺,更會讓人慾罷不能,

找到身份上的認同感——“原來我不是唯一的廢柴!”

—  說出口的糟糕,就沒那麼糟糕了    —

斯坦福大學的James Gross教授研究過情緒表達和心理甚至生理健康的關係。在他的情緒調節模型中,表達抑制(suppression)被定義為不健康的情緒表達方式。相對地,

把情緒表達出來(即便是負性情緒,如焦慮),反而會獲得更好的結果。

在一個實驗中,他要求被試觀看一段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如截肢)影片,然後一組抑制自己的情緒表達,一組對自己的情緒自由表達,並對他們進行了多種生理指標測量(如下圖顯示的是面板電的指標,面板電指標越高,代表情緒越強烈)。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實驗結果顯示,雖然兩組人員自己號稱的情緒感受差不多——

但嘴巴是撒謊的小壞蛋,身體是誠實的好少年,

他們的生理指標顯示,

情緒表達組的生理指標明顯更好。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我和鹿sama曾經做過一個略微有點缺心眼的小實驗。

我們在下雪天裡脫去外套,在雪地裡走來走去,先是大喊“好冷啊好冷啊”。

我問她:“感覺好點沒?”她說:“似乎好了那麼一點點。”我說:“我也是。”

然後我們又一起邊走邊喊“好熱呀好熱呀”。

我問她“現在感覺怎樣?”她說:“這回感覺真真兒的,更冷了。”我說:“我也是。”

後來我也看到過有科學家做過類似的實驗,認為個體在感到

疼痛時“喊疼”,相關肌肉的運動會對疼痛感的傳達產生干擾,從而增加人的耐痛力。

所以,

哭窮的做法,就是將自己對“財富達不到預期”的焦慮喊出來,也是一種情緒調節策略。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炫富者急於將自己的成績公之於世界,求點贊;而哭窮者則是舉白旗向世界投降,求別殺。

炫富狂魔與哭窮邪神乍聽之下背道而馳,但其實二者卻常常是相輔相成而存在的,

他們都是內心不安的產物,需要透過喊出來的方式讓自己好受。

正如炫富現象算是“雞湯文化”的一個派別,哭窮現象可以算得上是“喪文化”下的一個分支。

過度的“喪”令人喪失鬥志和對生活的熱情,但適度的“喪”反而有利於情緒調節。

它讓人試著接受眼前的現實,從“心窮”的焦慮中暫時解脫出來,喘口氣,歇一歇,

不再承受苦求不得的煎熬。從這點來看,也不必把“哭窮黨”視為墮落的一代。

畢竟大部分人喪完了,還是得爬起來接著奔跑的。

好了!我要繼續滾回去寫那些拖延了很久的Papers和備課課件和基金材料了!

哭窮:小中產者的自我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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