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情感故事|天亮後，父母“美滿”婚姻的美夢碎了

在我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晚上，爸爸為了慶祝這一喜訊舉辦了酒席。席上爸爸臉喝的紅彤彤，拉著我自豪地向親朋好友宣告這個好訊息，還讓我說兩句。

“姑娘，爸今天高興，咱們家出來個大才女，你講兩句，”爸爸笑著鼓勵道。萬眾矚目下，我慌張無措地看向媽媽，無聲求助。

媽媽溫柔地拍了拍我的手，低聲道：“沒事，隨便說兩句。”我磕磕絆絆地說了幾句場面話，這時一個伯伯笑眯眯地說：“你有出息了，也不要忘記回報父母啊，他們為了你辛苦大半輩子。”爸爸聽了大笑說：“她照顧好自己就行，我們沒那麼多要求。”一旁的我憨憨一笑。

爸爸說：“來，跟叔叔伯伯們敬一杯，”說著擰開一瓶茅臺開始敬酒。媽媽趕緊給我倒了一杯菊花茶，遞給我並叮囑不要喝酒，並向周圍的人告罪。

席上推杯換盞，好不熱鬧，這時爸爸突然拐回主桌，輕拍一個女人的肩對我說：“閨女，叫張姨。”我有點驚訝爸爸與她的熟稔程度，甜甜地叫了聲張姨。張姨風韻猶存，一笑更美：“好孩子，真乖，張姨給你包個大紅包。”我躊躇一下，望著父親。

“收下吧，這是你張姨的一點心意。”我笑著收下並說了一段祝福語。

我心滿意足地坐下，突然瞥到母親一臉冷凝，細看，母親正溫柔地注視著她，我想剛剛可能看錯了。

中途離場去洗手間時，我在角落看到張姨正依偎著一個人說說笑笑。為避免尷尬，我快步避開，抬頭隨意一瞅，卻發現那人是爸爸。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主桌上：爸爸和張姨都不在。之後，爸爸入席吃酒，張姨卻再未回來，我心中猶豫不決。

那晚回家後，我疲憊地回屋洗漱，突然聽到客廳杯子摔碎的聲音，緊接著熱水器轟轟的聲音和水聲在耳邊響起。我凝神細聽，媽媽細軟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傳來，後來他們壓低的說話聲和關門聲是我沉睡前最後的意識。

第二天早上，在飯菜香味中我被媽媽叫醒：“8點了還不起床，小懶豬，媽媽做了你愛吃的生煎包。”我一骨碌爬起來喊道：“完了，和阿月約了9點逛街慶祝她生日，媽媽，我趕不到了。”

我風風火火地收拾好，叼著一塊生煎包，吸著氣問道：“媽媽，爸爸呢？又不在家？讓他送我過去。”媽媽聞言氣道：“他昨晚就走了，”後又好笑道：“你慢點，小心燙，我叫隔壁李叔叔送你。”

我覺得不好意思：“高三上下學大部分時間都是他送，如今畢業了也不好麻煩他。”

媽媽臉上浮現笑意：“沒事，你收拾一下趕緊出門吧。我去跟你李叔叔說。”

我出門時看見他倆在樓道上相談正歡，媽媽指著我，對李叔叔說：“麻煩你了。”

“沒事，本來做出租車司機的就要多轉轉。”

我趕忙喊：“李叔叔，早上好。”李叔叔笑道：“早啊，小丫頭，走吧。”我趕緊跟上，回頭看到媽媽正望著我，我揮手告別，跟上了李叔叔的步伐。

坐在出租車裡，李叔叔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提到昨天酒席，他遺憾道：“昨晚沒去現場恭喜你，現在祝賀吧，終於長大了。”

“叔叔昨天為什麼沒去？昨天可熱鬧呢，”我眉飛色舞地講道。

“是嗎？你媽媽呀，為你付出很多，你以後要回報她。好了，是這裡吧？下車要注意安全！”

“好，謝謝李叔叔，您慢點開！”

那天我和阿月會合後，逛了一天商場慶生，晚上還打算看熱映電影。在等待放映的間隙，阿月拉著我跑到美容館說：“我要去打耳洞，這是我成人的標記，你去嗎？”我想也沒想地搖搖頭：“我媽知道後會罵死我的，你去吧。”阿月摸了摸她的頭，笑著打趣道：“哎呦，乖孩子。”我有點氣惱，轉頭沒理她，恍然間看到爸爸的身影。

我趕緊說：“你先進去，我好像看到了我爸爸，我要去看看。”說完跟了過去。

我看到爸爸進了一家化妝品店，心裡奇怪，正準備打招呼，突然看到爸爸伸手攬住一個豐腴婀娜的女人，那女人似有所感的回頭看，我心頭一跳，連忙藏到門邊偷覷，仔細一看，赫然是張姨。

霎時間，五味雜陳，我呆呆地不知如何反映，“媽媽怎麼辦？”

轉眼間他們結賬出門，我驚慌失措地跑開，一股寒涼在心尖升起，蔓延至全身。我想可能不是出軌，可是他們卿卿我我的畫面在我腦海中立體環繞，我不禁細細琢磨爸爸往日的一舉一動。

阿月打完耳洞後找到我，邊在耳邊扇風邊罵道：“媽的，痛死老子了，你看看，出血沒？你傻了，看到你爸爸沒有？”

我喉嚨一片乾澀，半晌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一晚上都如霧裡看花。

回家後，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媽媽。快接近家門的時候，半敞的門縫透出一地暖光。我快步向前，李叔叔從家裡走出來，看到我愣了一會：“回來了，你媽正說到你呢，說太晚了讓我去接你。”邊說著邊回頭告知媽媽。

媽媽急忙走出來，接過我手中的包：“今天玩的開心嗎？下次要早點回來，這麼晚不安全。”說著遞給李叔叔一份打包好的飯菜“這麼晚你還沒有吃飯，回去吃吧。”李叔叔接過來說：“沒事，家裡有事告訴我一聲就行。”

我坐到飯桌前，媽媽正在餐桌前布餐，暖盈盈燈光下，媽媽格外秀美賢惠。我不明白：爸爸為什麼要出軌？“媽媽，爸爸今天回來了嗎？”

媽媽語氣淡淡地：“沒，你餓了嗎？”

“我不餓，媽媽，我回屋了。”

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窗外雷雨交加，夢裡全是破碎的杯盤，媽媽在聲嘶力竭地質問，爸爸在黑暗的陰影裡沉默不語，而張姨從爸爸身後探出頭，妖嬈嫵媚地笑。我驚醒又朦朦朧朧地睡去。

第二天早起，天上陰雲滾動，細雨隨風飄搖。媽媽正在廚房熬粥，看到我盛了一碗出來，向著風口緩緩地攪動，熱氣氤氳中，媽媽的面容漸漸模糊，我怔怔地看著，突然道：“媽，爸爸出軌了！”

我想媽媽肯定不會相信，或許在知道真相後會憤怒，會難過，但不管怎樣，我會站在媽媽這邊。

長時間的靜默後，媽媽看著我說：“小孩子別管太多有的沒的，上大學後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就行，”母親聲音飄渺，“唉，你只要知道，不管怎樣，爸爸媽媽最愛的是你。”

我還想要告訴她之前的事，媽媽打斷我說：“先吃飯，吃完後媽媽教你怎麼做飯，你都這麼大了，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我沉默，最終決定去爸爸小工廠攤牌。

“爸爸，我昨天看到你跟張姨在一起了，你想過媽媽嗎？”我質問道，看著爸爸久久沉默不語，我有點慌張：“爸爸，你今天買禮物回家，要是你拿不定主意，我，我幫你挑選，我會幫你安慰媽媽的，幫你……”

“閨女，如果我們離婚，你住在哪一邊呢？”爸爸突然打斷我說。

“不，爸爸，”我立刻搖頭道，“我誰都不選，你要這樣，我就，我就和媽媽一起住，再也不見你，”我語聲哽咽，“爸爸，爸爸，你跟她分開好不好？”

“唉，你先回去吧，無論怎樣，爸爸最在乎的是你。”

我難過地回到家，媽媽不在家，可能外出買菜去了。我躺在床上睜著眼望著，視野裡一片灰色。

突然開門聲響，“老李，我姑娘去找他爸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中午咱倆可以一起吃，”媽媽聲音輕柔含笑。

“唉，大姑娘都畢業了，我們一直這樣偷偷摸摸地也不好。”李叔叔熟悉的聲音響起。

“她當時高三，我怕影響她，等她上大學住學校，交了新朋友有自己的新生活，我們再告訴她我和她爸離婚的事情吧。”

聞言，我心中湧起驚濤駭浪，淚水滾落打溼枕頭，突然間就什麼都明白了。為什麼半年來爸爸媽媽要分居；為什麼李叔叔一個陌生人對我那麼好？為什麼媽媽提起爸爸的事總是語焉不詳……這麼多為什麼——原來，他倆離婚了。那我呢？我該怎麼辦？

雨停了，天亮了。生活還要繼續，我不想裝作不知情，與他們交流後，我決定進廠打暑假工，直到開學。

大學開學後，我參加社團，結識新朋友，我還是我，但又不是以前的我了。爸爸媽媽還是一如既往的關心我，我彷彿依然是他們的宇宙中心，但是我知道有什麼東西變了。

我打電話回家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節假日放假越來越不想回家休息。中秋節準備放假那晚，媽媽突然打電話過來說：“閨女，吃飯了嗎？你最近忙不忙？”她絮絮叨叨道，我一如既往地回答好。

突然她說：“你是不是怪媽媽了，媽媽好久都沒有看到你了，媽媽和你李叔叔在一起你是不是生氣了，你……”泣音經電磁波傳遞，透過耳朵直刺我心。突然一陣刺啦，李叔叔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姑娘，你回來過中秋吧，你爸爸媽媽都很想你，中秋那天我有事回老家一趟，我不在，你們三個好好地過箇中秋。你媽媽這段日子……”電話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卻覺得很難過。

他們盼著我安好幸福，我卻懷著小小的報復心，冷漠以待。這漠不關心是我對他們處理離婚方式的不接受與懲罰，因為在意他們必然會痛苦，那麼我呢？會開心、滿足嗎？

窗外飄來學校廣播站的點播歌曲，那是我單曲迴圈無數遍的歌曲，“就回來吧，回來吧，有人在等你呢”，這溫柔治癒聲線慢慢撫平我對那年盛夏的痛苦憤怒。

“你中秋節回來嗎？”

“回的，”我選擇與他們和解，與自己和解，與過去和解，“李叔叔不用避開的，一起過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