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政治有相當的見解,能夠對朝廷有所啟發,他並非沒有用世之志

有人說過,知識分子是社會的良心。那麼,如果社會得了疾病,文人作為知識分子群體中最敏感的一群,他們一定會最先做出反應,絕不會視而不見、閉口不言。面對後漢朝朽敗的政治和汙濁的世風,王符等都用自己的文章加以揭露和批判,趙壹也不甘落後,而且他的批判更尖銳,更激烈,更有藝術性,因為他是個辭賦家。

他對政治有相當的見解,能夠對朝廷有所啟發,他並非沒有用世之志

本傳的記載還有兩處錯誤,一是說趙壹從袁逢那裡出來,就去拜見河南尹羊陟;一是說他從洛陽返回漢陽時,順道去拜訪弘農太守皇甫規。據《黨錮列傳》和《皇甫段張列傳》記載,羊陟在黨事起時就免官禁錮了,不久死在家中;皇甫規也在熹平三年(174)去世,他們都沒有遇上趙壹這次來洛陽上計。可能這兩人在世時,趙壹還有過一次洛陽之行,分別前去拜見羊陟和皇甫規,范曄作《後漢書》時誤將這三件事連在一起了。趙壹拜見羊陟的故事也很有戲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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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後漢書·黨錮列傳》,羊陟字嗣祖,泰山郡梁父縣人,年輕時就清正方直,學問品行出眾,曾被李固召進太尉府,又因李固被禁錮多年,後累任冀州刺史、虎賁中郎將、城門校尉、尚書令,拜河南尹。羊陟的特性是自律甚嚴,特別能吃苦,常常蔬食粗飯,人稱“天下清苦羊嗣祖”;他又居官強勢,不畏豪強,很有威嚴。在當世名流中,羊陟與郭泰、範滂並居“八顧”之列;所謂“顧”,就是他們能夠以德行引導世人。趙壹拜見羊陟時,羊陟正官居河南尹,府衙深廣,一個小小的上計吏根本排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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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壹認為當下公卿之中,除了羊陟都不足以託名,於是每天都到羊陟的府前通名求見。趙壹的執著讓羊陟無奈,勉強同意接見。趙壹不等羊陟起身換裝就直接闖到堂上,用弔喪的口氣喊道:“竊伏西州,承高風舊矣,乃今方遇而忽然,奈何命也!”這裡的“忽然”是死的意思,趙壹說完就放聲大哭。他的舉動驚動了整個府衙,一下子湧進來很多人。羊陟這才感到來者不善,於是起身讓座,與趙壹攀談。交談之後,羊陟認定趙壹是個難得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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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羊陟帶著大隊車馬,大張旗鼓地回訪趙壹。當時,來自各個郡國的上計吏們都將自己的車馬帷幕裝飾得華麗奢靡,互相誇耀,唯獨趙壹柴車草屏,十分簡陋,每天就在車旁露宿。羊陟前來拜謁,趙壹將他引到車下,席地而坐,眾人無不驚愕。羊陟就這樣與趙壹攀談,直到黃昏,盡歡而散。臨走時,羊陟拉著趙壹的手說:“良璞不剖,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這是拿趙壹比作稀世珍寶和氏璧,把自己比作為了證明美玉而失掉兩條腿的和,表示一定要向朝廷舉薦趙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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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羊陟的舉薦並沒有發揮作用,趙壹沒能留在京師,不得不返回漢陽。路上經過弘農時,他又順道拜訪弘農太守皇甫規。太守府的守門小吏沒有及時通稟,趙壹認為是主人慢,轉身就走了。守門小吏害怕了,這才向皇甫規報告。皇甫規聽說趙壹的大名,趕緊寫了封道歉信,派主簿快馬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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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規的信寫得十分客氣,他說:蹉跌不面,企德懷風,虛心委質,為日久矣。側聞仁者愍其區區,冀承清誨,以釋遙悚。今旦外白有一尉兩計吏,不道屈尊門下,更啟乃知已去。如印綬可投,夜豈待旦?惟君明睿,平其夙心。寧當慢傲,加於所天?事在悖惑,不足具責。儻可原察,追修前好,則何福如之!謹遣主簿奉書。下筆氣結,汗流竟趾。皇甫規雖然久歷顯宦,但是並沒有達官貴人的架子,對士人非常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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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錮事起時,他自以為是西州豪傑,卻沒有進入黨人之列,把這看作莫大的恥辱,就自己上書說:“臣前薦大司農張奐,是附黨也。又臣昔論輸左校時,太學生張鳳等上書訟臣,是為黨人所附也。臣宜坐之。”皇甫規主動申請連坐,朝廷卻沒有理睬他,只是給他又增了幾分聲望。趙壹大概也是衝著皇甫規的賢能,才去拜見他,不想卻吃了閉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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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規的主簿追上趙壹一行,呈上太守的書信。趙壹就給皇甫規回了封信,說:君學成師範,縉紳歸慕,仰高希驥,歷年滋多。旋轅兼道,沐浴晨興,昧旦守門,實望仁兄昭其懸遲,以貴下賤,握髮垂接。高可敷玩墳典,起發聖意,下則抗論當世,消弭時災。豈悟君子,自生怠倦,失恂恂善誘之德,同亡國驕惰之志!蓋見機而作,不俟終日,是以夙退自引,畏使君勞。昔人或歷說而不遇,或思士而無從,皆歸之於天,不尤於物。今壹自譴而已,豈敢有猜!仁君忽一匹夫,於德何損?而遠辱手筆,追路相尋,誠足愧也。壹之區區,曷雲量己,其嗟可去,謝也可食,誠則頑薄,實識其趣。但關節疢動,膝灸壞潰,請俟他日,乃奉其情。輒誦來貺,永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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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信裡,趙壹用了“嗟來之食”的典故,出自《禮記·檀弓》。趙壹說,他是個身份卑微的文人,如果皇甫規這樣的達官給以禮遇,他就會與之交往;如果態度傲慢,像給他嗟來之食那樣施加憐憫,他則斷不會接受。因此,雖然皇甫規一再表達歉意,趙壹也沒有回頭再訪皇甫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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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趙壹長揖袁逢、哭吊羊陟、責讓皇甫規這三件事,我們可以充分見識他桀驁不馴的性格。但是,我們不清楚趙壹這麼做的動機何在,他是想求得一官半職,還是僅僅為了擴大自己的聲名?史書沒有記載他與袁逢、羊陟的談話內容,他對皇甫規說如果皇甫規願意,他可以與之“敷玩墳典,起發聖意”,或者“抗論當世,消弭時災,說明他對儒家經典和當世政治都有相當的見解,能夠對官員和朝廷有所啟發,也說明他並非沒有用世之志。

他對政治有相當的見解,能夠對朝廷有所啟發,他並非沒有用世之志

小編認為以袁逢和羊陟的地位,舉薦他做個小官應該不成問題,不知道是朝廷沒有采納他們的薦舉,還是趙壹不願意接受,總之沒有結果。趙壹回到漢陽之後,州郡爭相禮聘,公府也多次徵辟,他都沒有答應,最終死在家裡。據說袁逢當初曾讓善於看相的人給趙壹相過面,說他“仕不過郡吏”,最後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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