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老公嘴裡的“壞”婆婆,是被冤枉的
01
跟老公談戀愛剛一個月,我就瞭解他家裡有個壞婆婆。老公說:“你要是討厭她,咱就不會回家。”
這話,也就是說說,除了婆婆,還有公公呢。
第一次去老公家,婆婆讓我感覺,她好像沒那麼壞。
衣著乾淨,利索的丸子頭,臉上永遠淡抹胭脂,輕塗朱唇。她年輕時是唱大鼓戲的。
她從青春期一路走來,劣跡斑斑。
十八歲前打過胎,上學跟一幫小混混打架鬥毆,被學校開除。怕沒人要,嫁了一個編草蓆的,因著自己有幾分資色,非要跟村裡唱大鼓的學唱大鼓。
唱著唱著,就跟裡面的一個男人跑了。
沒過幾年,男人出車禍死了,編草蓆的男人,也在她離家半年後,意外落水淹死了。
二婚時,生了一兒一女,就是我老公和他姐姐。
於是,有傳言說,她就是一個災星,專門剋夫,誰娶她誰倒黴。
小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父母去了哪裡,是一個遠方親戚把她帶大的,對她是不疼不愛,任她在外面自由生長。
剋死兩個男人後,她就被徹底掃地出門了。
沒辦法,老家沒法呆了,她就跑到外面打工賺錢養活孩子。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外面打工,艱辛可想而知。幸運的是,她遇到了我公公。
公公因為家窮,人也老實巴交,天天就知道埋頭幹那一畝地,結果到頭來,掙得還不夠吃的。
沒人給他說媒,好不容易有中意的人,人家一打聽他家,一看他這個人,就都搖頭而去。
而公公越來越自卑了。
直到遇到婆婆,他幫助婆婆幹活時,婆婆眼裡的感激之情,激活了他內心深處愛的漣漪。
原本他以為自己根本不懂愛,不會愛,其實,是因為沒有遇上對的人。
為了生活,婆婆最終接受了公公。
心高氣傲,命比紙薄的婆婆,同樣不會認真對待老實巴交的公公,只不過,拿他當養家能手來用。
剛開始自己還出去打工,跟了公公之後,好吃懶作,無所事事,打牌消遣的壞毛病,又復發了。
兩個孩子跟公公感情特別好。
眼看自己奔五的人了,打工也吃力了,公公就開了一家修車鋪,用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
他管不了婆婆,日常生活中,也指望不了她。
自從嫁給公公,兩個孩子基本就歸公公一個人撫養了。
即使如此,依然有小道訊息告訴他,她在外又跟男人眉來眼去。
也許,眼不見心不煩,公公選擇了逃避式“自我安慰”。不是親眼所見,說不定就是謠言呢。
畢竟,她都40多歲了,誰還會要她?
這就是公公的自我安慰大法,聽起來很好笑,想起來很難過。
02
當別人向他強調這件事,他才木訥著臉對婆婆小心翼翼地說:“你沒事就在家待著唄,外面沒啥好的。”
公公沒惱,她先惱了:“你什麼意思?你還指責我?我整天呆在家裡,悶都悶死了。”
公公聽完,想想好像說的也是,就憨憨地笑著,還給她剝瓜子吃。
婆婆最喜歡吃瓜子,我去老公家的時候,就給她帶了一包上好的瓜子。
婆婆歡喜的不行,立馬就讓公公剝給她吃。
如果不是聽說公婆前期的故事,這該是多麼羨煞旁人的夫妻恩愛場景啊。
公公剝給她吃還不算,一邊吃一邊數落,甚至罵公公。換個人,早就暴跳如雷了,可是,公公永遠一副被虐式開心的傻笑。
無論婆婆說的有多難聽,公公從來沒有反駁,更沒生過氣。
做兒女的都聽不下去了,想說說婆婆,都被公公擋下了,還為她開脫說:“你媽呀,就這脾性,都帶大半輩子了,讓她改,不是太難為她了麼?”
婆婆非旦不領情,還反過來罵大姐和老公:“如果不是你們這兩個兔崽子,老孃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啊?”
公公就會笑著阻攔她:“你看看你,說的啥話,孩子都大了,怎麼還像對待啥都聽不懂的娃娃似的。”
婆婆白他一眼,就不吭聲了。
公公幹完活回家,總是涼鍋冷灶,他也不嫌,就自己動手,把飯菜做好,再去鄰居家叫婆婆吃飯,叫一遍說再等會,叫兩遍,婆婆不耐煩地說:“你叫魂啊,還有兩圈,你先走吧,完了我就回去。”
公公回家後,一等二等,黃花菜都涼了,還是不見婆婆的影子,他只好把菜熱了又熱。
好不容易等婆婆回家了,公公高興的什麼似的:“打一會就得了唄,你生孩子身子骨留下的後遺症,不能長期坐著,你胃也不好,得按時吃飯。”
不等婆婆說什麼,他就慌不迭地把菜端上桌。如果遇天涼,又趕緊把燒好的暖水袋送到婆婆手裡,讓她暖胃。
有人問他:“找個這樣的女人,你圖啥?”
公公憨憨地笑著說:“有個女人真好,這身子是熱的,家裡就不會冷冷清清,總是有溫度的呀。”
瞭解情況的人,時間久了,就會送他一個大白眼:“你真是沒見過女人。”
哪想,公公竟然接了句:“我是沒見過這麼俊的女人。”
結果說的對方啞口無言。
婆婆聽到後,不由笑逐顏開。半老徐娘的年紀,還能得男人這麼寵愛,怎麼說也是她的魅力。
雖然,眼角耷拉,法令紋深刻,肌肉下垂,再塗脂抹粉,也是老桃花臉了。
只是,誰嫌棄,就公公不嫌棄,還總是當寶。
以前,那兩個男人對她並不好,後期都對她又打又罵。結果,他們死的時候,婆婆一滴眼淚都沒掉。
就有閒言說她是個心硬的女人,婆婆置之不理,甚至還會磕著瓜子笑著說:“誰讓我長得美呢?”
如今,美人遲暮,她還要依姿而活,最終在外人眼裡落一笑柄。只有在公公眼裡,她是永遠的美人兒。
下大雨,公公回家,一身衣服溼透,婆婆看都不看一眼,專心在家裡打牌。
老公說他跟姐姐都看不下去了,準備掀她的牌桌,卻被公公制止了:“讓她玩吧,你媽心裡不舒服,她鬱悶啊。”
03
我跟老公剛結婚。公公身體就出現了問題。
他患有心絞痛,心臟病也復發了,要做搭橋手術。婆婆知道後,坐在地上撒潑似的罵:“你這挨千刀的呀,不是好好的嘛?咋就突然得這病了?你這不是逼死我嗎?我的命咋這麼苦啊。”
為給公公治病,我跟老公和姐姐一起湊錢,借遍所有親戚朋友,遠遠不夠治療費。婆婆一氣不吭,把公公的修車鋪賣了,依然不夠。她就自己出門去借,結果,平日裡好的不行的牌友們,一個個躲她躲的不見人影。
外面的人,更不會借給她一分錢,都知道她還不起。
全家人無計可施之時,婆婆突然換上壓在箱底多年的旗袍,還有梆子大鼓,重操舊業,開始賣唱了。
她知道家門口賺不了錢,就開始往周邊跑,結果越跑越遠。最後,連我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因為她連家都不回了。
她還專唱那些有點豔情段子的大鼓戲,吸引人啊。
村裡人又開始閒言碎語,說她本性不改,肯定又跟男人跑了。
公公卻對我們說:“你媽她會回來的。”
老公氣得,幾天吃不下去飯。
一年後,婆婆突然破門而入,手裡拿著一個布袋子,開心地說:“我賺夠了,賺夠治病的錢了。”
她臉上膩子一樣的化妝品,被出的汗流花了,也不顧得擦一擦。
婆婆黑了,瘦了。
她的笑,突然變得接地氣了。
誰都知道,一輩子了,她這是第一次為一個男人掙錢。
“這全部是我唱戲唱來的,都是…………乾淨的。”她說的如此小心翼翼,像犯錯的小孩子。“你可以動手術了。”
“你這個傻婆娘,怎麼就學會疼人了呢?”公公哽咽著,淚如雨下,他的手撫摸著婆婆的頭,就像安撫自己的孩子。
他一直當婆婆是孩子啊,他還準備把她當一輩子的孩子呢。
可是,手術依然沒能成功,公公去世了。
臨去世前,公公抓著她的手,始終不肯閤眼:“等著我啊,下輩子我還娶你,就算你再看不上我,誰讓我喜歡你呢?我先去等你了啊。”
婆婆撲到公公身上,任誰拽都死不鬆手,她哭著鬧著要跟公公一起走。
公公去世後,所有人都以為婆婆還會嫁人,會繼續逍遙打牌,可是,我們都錯了。
她再也沒有打過牌,甚至連門都極少出去。
她變得極其自律。
幫我們帶大孩子,她說她準備入佛門了,青燈古齋,那裡才是她心靈最好的歸處。
無論婆婆想做什麼,沒人能攔得住她。
只是念她越來越老,我們只允許她大部分時間在家唸佛,好在,她答應了。
婆婆的一生,雖然並不光彩,只是,那也許不全是她的錯,是公公叫醒了她真正的生命之旅。
她沒有遺憾終生,大概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欣慰吧。
根據雪小禪《一段情》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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