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伍德寫手] 立夏之後,將不是草,樹葉,複製品,那裡是另外詞

而後,使它成為夏天,將不是

草,樹葉,複製品,那裡是

另外的一些詞,當我的

眼睛貼向語言的幻象,貓

帶著被分裂的臉,半黑半桔黃色

在我的皮大衣後面做窩,我喝茶

By 阿特伍德

夢想在時間之外

立夏之後,雖是多雨,氣溫起伏不定,蚊子也算粉墨登場,陽臺上的多肉和花花草草是它們滋養的螺絲道場,昨晚的戰鬥便與此有關,本來十點多早睡的如釋重負,被嗡嗡的蚊子打斷,遂開燈蚊香器伺候,仍是無法,它仍在,看樣我一身贅肉的誘惑頗大,這樣折騰了許久,疲乏困意襲來,不再顧及它,羊羊羊也沒有來得及數數清楚,便沉入了夢鄉。

不得不承認,托馬斯

·沃爾夫是個具有誘惑力的敘述者,儘管我在他略顯傷感的優美文字裡有點走神,不時想著燃氣灶上小火煮著的豬脊骨,他太喜歡傾訴了,這也是我喜歡他原因之一,沉浸於《天使望故鄉》的時候,即對那些看起來與情節漠不相關的段落牽腸掛肚,以至於厚厚的《時間與河流》都忘記了寫作者彼時已經踏上了尋找自我的火車,後來被馬悅然垂青的殘雪明顯有受了托馬斯·沃爾夫影響的痕跡,打通了所謂文字型裁的邊界,敘述看樣就不是什麼問題。

不過還有什麼停在原地,不在奔流不息的呢?這一年又將過半,很多瞬間只是一個片段。只爭朝夕是個偽善的命題,不論如何,總有先我們一步的傢伙,而在他之前,早已熙熙攘攘。房間裡不知瀰漫著什麼肉香,和傍晚點燃的艾草混雜在一起,暮然醒悟燉鍋裡的脊骨怕是熬碎了。

推出了菲茨傑拉德與海明威的文學編輯珀金斯,自然也發現了托馬斯

·沃爾夫,電影《天才捕手》不免墜入了世俗的無聊,大部人一般會對隱晦暗示的基情生出興趣,至於文字和寫作者的孤獨,《天使望故鄉》仍然被刪去了大段大段的心靈波動才得以出版,比起納博科夫《說吧,記憶》捕獲自己往昔貴族少爺生活的朦朧絢麗,我覺得托馬斯·沃爾夫不知疲倦的敘述狂熱不僅耗費了他自己的大量精力,也讓閱讀者在一次次感動中習以為常,轉而無動於衷。

《時間與河流》扉頁即是托馬斯

·沃爾夫獻給

珀金斯

的致辭,當然除了引用了歌德長篇小說《威廉

·邁斯特的學習時代》中的詩歌《迷娘曲》之外,中間一段是出自柏拉圖《克里同篇》,似乎比起上面那些感謝的話更有深意,“克里同,我親愛的朋友克里同,請相信我,這似乎就是我聽到的,正如科瑞本特聽見空中傳來的長笛聲一樣,這些說話聲一直響徹、迴盪在我耳畔,別的我什麼都聽不見。”

而這個世界,這些生活,比寫作者的夢境更真切,男主尤金也在我斷斷續續的閱讀中不停尋找,很長時間以內,我都很難從沮喪的情緒裡掙脫出來,幹嘛掙脫出來呢?情緒外面的東西,或許比情緒核心部分更糟糕,我沒有溫飽果腹以外的金錢,也沒有快速獲取它們的任何渠道,目前時鐘按部就班的敲響,讓我醒悟自己大概也在與《時間與河流》中男主一樣逃離,到底能抵達哪裡?逃離掉什麼東西的羈絆?也說不定,愛之深,痛亦深,火車成了短暫載著諸多皮囊轟隆隆不分高低貴賤卑微行進的唯一工具。

托馬斯

·沃爾夫以為男人最深層次的兩種衝動,“永遠遊蕩和迴歸大地”,一直騷擾著寫作者本人,再也難以消弭不見。傾訴和寫作是個喧囂和躁動的活計,國內文學的毛病什麼都要中心思想,進而所謂的思想價值,這種荒誕至極的標準使得維護它的人和作品一樣滑稽呆板可笑,如此一來寫作和閱讀的私密性獨特性蕩然無存。《時間與河流》裡大段大段獨白賦予的激情,甚至憤怒悲傷憂鬱絕望,拋開託翁陀翁在制度宗教面前的追問和牢騷,這種喋喋不休語言綿長充沛的寫法,他們三人倒是異曲同工。

閱讀知識和知識的閱讀其實多麼不靠譜,充其量是閱讀者某一時期躲進小樓成一統的藉口,外面世界的絕情殘酷依舊,它和讀什麼書如何讀關係不大。有些時候,我們還是很需要有的人充當說故事的角色,譬如托馬斯

·沃爾夫,他們天生具有自圓其說的才能,整個五月的開始,我都被他通篇奔流不息遊走於時間和火花裡流露出來的東西搞得既熟悉又無奈。

插圖:Andreas Lang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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