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風空落眼前花

經過了所有時間

肯定有什麼值得你驕傲

萬物中生長的語言

記住,有多久什麼也沒有生長了

By克·馬列尼科娃

水風空落眼前花

小城某某劇院舊址之處誕生了一個爛尾樓,幾經周折,才有本土資金大鱷救場,那所原本唯一冠名劇院的地方,過去倒是有過幾場差強人意的舞臺劇,仔細琢磨未必算得上,可能屬於混搭巧立名目的大雜燴,為什麼就此耿耿於懷唏噓不已呢?因為那次去看大雜燴的劇,明明想要對歡喜的女孩表明喜歡這件事,卻不知緣由的退縮了,西班牙哲學家說,我就是我和我的境遇,關鍵是我完全忘記了。

多年未看舞臺劇了,前部話劇還停留在濮存晰的《李白》,抑或段奕宏的《戀愛的犀牛》,記不太清到底是哪一部了,年代久遠已經如繽紛大雪覆蓋了海馬體,晚年的青蓮居士大概已經沉浸於酒精帶來的魔幻,甚至不知道那是几几年版的濮存昕了,至於孟京輝和廖一梅只能用諸如廖凡等等的更迭代替他們返回荒誕寫實的過去,那些勇敢多情堅強的人,多次浮沉以後和我們觀看他們差不多的姿勢,從舞臺的深處重新凝視過來。

感情這東西的維繫多半與書中和電影裡演繹的相仿,金錢是多麼奢侈的東西啊,沒有它,一刻我們也證明不了自己的感情,還會對誰念念不忘,侯孝賢改編的《海上花》有點像舞臺劇,這樣適合打發流俗的午後,男男女女的目的就要產生感情,那種可能被稱之為愛情的傢伙,寡淡如水,一本正經的逢場作戲,張愛玲原本消遣,翻看其中人物,男非男,女非女,那種場合,金錢擺明了就是去明碼標價感情的,心機謀略卻與日常無異。

《海上花列傳》的奇妙在於這本書似乎沒有主角,人物眾多並且關係雜亂,人人都在別人眼裡轉來轉去,又不全是別人眼中的別人。不過吳語蘇白盡數被張愛玲譯為了白話文,遺憾的不是小說本身,而是我們還對生活充滿期冀的心,沒有起高樓,也沒有樓塌了,只有瑣碎綿延不斷的生活,那些與閱讀者沒什麼兩樣的青樓女子世故地活著,挺好。

文字讀出博爾赫斯迷宮的意味,算是張愛玲無意所為,類似我騎著小藍車午後的軌跡每天基本固定,騎著騎著,瞧見迎面一人甚是熟悉,似曾相識,與賈寶玉見林黛玉的搭訕不同,這個人我真真切切反反覆覆竟是在同一條路段遇見了相當臃腫的數字,不知道是我按部就班的無趣無聊,還是他本就同我一樣思量,果真見過,暮然想起多少年前與人分手,心裡不捨得,再也開不了口,終於警醒於夢境之外。

相對而言朱天文真是徒有其名,沾了胡蘭成的名氣,劇本多是照搬張愛玲白話版的原話,韓子云小說的原味怕是張和侯加起來仍是氣力不足,困在這奢華青樓館裡的眾人順便又從文字裡電影裡探出手來,拽住不少樂此不疲靠得太近的圍觀者,與那些昏暗燈光下的嫋嫋彈唱和無邊無形的鴉片煙氣混匿在了一起。有段時間,迷戀滬語口音,天南地北的浮世繪,不知今夕何夕,人生如何那麼緩慢,江南終究庸俗瑣碎的精緻。

韓邦慶這人屢試不第,遂淡薄名利,所以可能是張愛玲的翻譯,讓人人皆操吳語的《海上花列傳》重回了真切的世間,但是它仍然不夠傳奇,沒有《紅樓夢》的心思重,也沒有《金瓶梅》字裡行間彷彿容下了所有皮囊的噼裡啪啦,儘管不論是長三、么二還是不入流的野雞都在認真經營自己的生活,而且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不開心,但是寂寞屬於人生同仇敵愾的話題,閱讀者也不例外想要從文字中汲取造夢的驚喜,這無疑需要天下大同。

好在《海上花列傳》根本沒什麼噼裡啪啦的描寫,就是週而復始吃吃喝喝過日子,感情是人間世的俗物,理想主義的破船載不下慾望號街車,女人花開花落,男人只是貧乏的大多數,刷貧猜拳喝酒打牌,除了偶爾浮一大白,其他我也諸般乏味一樣不會。

插圖 : shunyiyun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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