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領回來一個命硬女人,她剋死弟弟,剋死妹妹,剋死媽媽,接下來會是誰?

爸爸領回來一個命硬女人,她剋死弟弟,剋死妹妹,剋死媽媽,接下來會是誰?

本文作者:圈圈

首發公眾號:甘北

1

阿春來我家時,我還沒有出生,那時候我媽正懷著我哥,我曾奶奶還在世,這個家庭馬上要迎來四世同堂了。

曾奶奶畢竟上了年紀,一天有大半的時間只能臥床,不過我奶奶的身還體健壯靈活,我媽的身子起先也不是很笨重,男人們出去幹活,家裡留了三個女人也能忙活得開。

就在我哥出生的前三個月,我爺爺突然摔了一跤,把小腿骨摔斷了,他也只能躺在床上休養,沒個百八十天的休想恢復,只是這樣一來,家裡就等於有兩個躺床上的病員,還有一個挺著大肚子待產的孕婦。

我爸要上班,家裡三個人只有奶奶一個人照顧,她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有一天她在電爐子上燒水,轉頭忙著幫我曾奶奶擦身體,結果差點失了火。

這事兒讓大家都很後怕,於是商議請個人來家裡幫忙過渡一下,阿春就是這麼進入我家人視線裡的。

那時的阿春還很年輕,三十歲出頭,她是我奶奶去看的人,說她眼神不亂飄,又愛乾淨,是個實在人,於是沒跟我媽商量就喜滋滋地把人帶回家了。

那幾天我媽正回了孃家,等她挺著大肚子回家時,阿春卻臉色大變地收拾東西就要走。

我奶急了,就這兩天工夫,她就喜歡上了阿春,幹活利索又幹淨,話不多也識進退,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保姆啊。

可阿春卻執意要走,我媽也不明白是為什麼,只不過她相信我奶的眼光,也想過去勸幾句,誰料她一靠近,阿春就像被嚇到了似的連連往後退。

既然這樣,我家也不強求,讓阿春走了,後來又找了新的保姆,但連換了三個都不稱手,我奶就又想她來了。

這一次,我家弄清楚了阿春為什麼一看見我媽就那個反應了,

這還得從阿春的身世說起。

阿春本來有個雙胞胎弟弟,她媽生的時候難產,她弟弟死了,她活了下來,她媽最後沒撐過半個月也沒了,所以她自小就不受家裡人待見,後來她有了個後媽,後媽生的女兒因為意外去世,精神崩潰之下把一切都推到她的頭上,說

因為阿春的命格克人,先是剋死了她那個雙胞胎弟弟,現在又剋死了妹妹。

後來,她為了逃開那個家,很早就結婚了,但命運偏偏就是跟她作對,她一共嫁過三個男人,沒了兩個,懷過幾胎也統統都沒保住,其中一個婆婆就四處瘋瘋癲癲地說她的命硬,身邊跟她親近的人都會被她剋死,而那些人的接連離世也讓阿春對自己命不好的事兒深信不疑。

有一次她看見一個孩子很可愛,她忍不住遞了顆糖果給他吃,偏巧孩子吃了之後就過敏了,直接休克過去。

打那之後,阿春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再也不敢接近任何小孩子了,生怕自己害了他們,所以她一見我媽挺個大肚子就嚇得不行,連看都不敢看。

2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那個時候的人對於命格一說其實很相信,所以阿春說出身世時,是抱著被我家疏遠並放棄的心態的,可她沒有料到的是,我家人都不信這些,

我曾奶還說了一句我家出過槍淋彈雨裡活著出來的人,個個兒都命大!

最後阿春還是來了我家,也許是感動於我家裡的不嫌棄吧,她做事更加賣力了。

一開始本來只打算請她做幾個月熬了過渡期就好,但漸漸的,家裡人都離不開她了,她做的飯更合大家的胃口,還會給我曾奶奶唱些小調聽,所以直到我爺的腿好了,我哥也出生了,阿春依舊留在家裡。

對於我媽的生產,阿春特別緊張,據我媽說看見過她偷偷去燒香拜佛,祈求我媽能平安生產,還求了道平安符,但一直沒敢送出去,因為擔心是她求的反而會不靈了,就一直壓在箱底,直到後來我長大了,有次偷偷去翻她的箱子,才知道那些年她給我們一家求了多少道符,

它們沾滿了木箱裡的樟腦丸味,也藏著她那虔誠卻小心的心意。

後來,我哥出生,母子平安,但阿春卻有些自責,因為我哥是六指,她覺得可能是被她的命格影響的。

我媽他們讓她別多想,我媽剛懷著我哥的時候,吃過一種藥,醫生說可能會影響到胎兒,可我媽還是決定生下來賭一把,說實話,我哥生下來七斤多,哭聲嘹亮,眼神有神,看著就是個很有精神的孩子,手指上那點毛病都不算事兒了。

許多年後我哥長大了,知道阿春心裡一直惦記著六指的事兒,索性去做了手術,她捧著我哥變得正常了的手,哭得眼淚汪汪的,

現代醫學的力量給了她那苦澀的命運一顆清甜的糖果。

還是先說回來吧,阿春盡心盡力照顧著一家子人,尤其是我哥這個小嬰兒,她把我哥的小衣服洗得乾乾淨淨,哪怕一個線頭都要處理好,

但她沒抱過我哥,她不敢。

直到我哥三歲那年,他偷跑到院子裡玩,那裡原本有個棚子,我爸他們拆了一半,所以有點鬆動,偏他跑到下面去玩,棚子不穩當眼看著就要砸到我哥身上了,阿春見了拼了命地抱過去將我哥護在身下,那些亂七八糟的鐵片啊木頭啊統統都砸在她身上。

家裡人聽到動靜跑過來,看到的就是她的身體躬成了蝦米,而我哥在她懷裡嚇得哇哇大哭。

小孩子也許什麼都知道,我哥很清楚阿春救了他,所以他就賴在阿懷裡不肯下來,最後只好抱著他一起去了醫院,醫生上藥的時候他打了個哭嗝問:“痛不痛? ”

醫生逗他:“肯定痛啊。”

我哥就從阿春懷裡撲騰著站起來,扒在她肩上替她吹氣呼呼。

阿春當即就哭了,有一種疼,比肉體的疼更加讓人刻骨銘心,因為它淬進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所以她沒能忍住,用力地抱住了我哥那軟軟的小小的身體。

3

後來阿春無數次跟我說形容過那一抱,她覺得那一刻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最美好的東西。

她曾經為自己感到過不公,怨恨過老天,也恨過自己的命,她解脫不了只能被圍困在深淵,但那些不甘啊不解啊,卻都在我哥奶香的身上得到了和解。

打那之後,阿春就敢抱我哥了,我媽也鬆了口氣,因為這樣一來她就能徹底放心地去幹她的工作了。

只不過,阿春不讓我哥喊她姨,不止我哥,家裡後來所有出生的晚輩都不許叫她姨啊嬸這些,只能叫她的名字。

她怕喊得太親密了,老天爺會誤以為那是她的親緣之人,萬一因她對他們起了點壞心就不好了,所以我們全家人都叫她阿春,不是不尊重她,相反,我們都理解她的顧慮,

有些認知從她出生起就根植在她的骨髓裡,她很難做到全然不在乎。

按政策,我是不能出生的,但我媽意外有了我,她想留下來,將來好跟我哥有個伴。那時候我爸是公職,如果要了我,那工作就沒了,家裡其他人都有點猶豫,阿春是第一個支援我媽的,她說多個孩子家裡也熱鬧些,將來孩子們大了,我爸媽老了,兩個孩子也能互相分擔著。

我爸想了兩天後,同意將我留下,只是我媽為了順利生下我,躲到鄉下一個表舅家了,阿春不放心我媽,也跑去照顧了。

那段時間下了很大的雨,把出村的橋都沖垮了,偏巧我媽不小心動了胎氣,眼看著就要生了,送醫院來不及,也不敢,但接生婆也還沒通知。

阿春照顧孩子在行,但對於接生這事兒她沒辦法,眼看著我媽痛成那樣,她冒著大雨繞了山路跑去找接生婆,接生婆上了年紀,在泥地裡走不動,阿春就揹著她一路翻爬回來的。

終於到了屋,阿春顧不得滿身泥濘,趕緊去燒水準備生產的東西,好在最後我媽有驚無險地把我生下來了。

因為我是早產兒,身子骨多少有些弱,小時候吃藥比吃飯還多。

阿春這人吧,心太軟了,習慣性把不好的事兒都往自己頭上攬,這不,我身體弱這事兒她也覺得是她害的,說要不是她,說不定我媽不會早產了。

人的思維如果鑽進了死衚衕裡,就會一直被困在其中走不出來,她又開始不敢抱我了。

後來,她遇見一個算命的,那人鐵口直斷地說她的命格妨礙不了我,相反,還會對我益。

有了這番話,阿春才放下心來,安心地照顧我了。

當然,她不會知道,那算命先生是我媽找的,話也是讓他這麼說的,既然阿春被所謂的命格所困擾,那就用這個法子讓她看開。

4

阿春和善好說話,但這樣的人往往執拗起來也很嚇人,讓我們只准叫她阿春是一件,還有一件,便是不肯再婚了。

一開始她說照顧我們就夠忙活的了,找了也沒空關心男人,後來我們長大了,曾奶奶也過世了,家裡頭沒多少事兒了,又勸她成個家,也有個伴兒。

她不肯,還鬧了點小脾氣說:“你們都這麼想趕我走,那我就走!”

說完當真要收拾東西走人,我媽他們哭笑不得,只得哄她,於是再婚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但幾年後,阿春真的離開了我們家。

那時候我家遭遇了幾件大事兒,我爸因為我的出生丟了公職,後來就轉去做買賣,那年虧得太狠了,家裡把房子賣了填債,我們一家人只好搬去一個狹小的房子住,自然也付不起給阿春的工錢了,屋子不夠寬敞也沒法繼續讓她住,只好辭退她。

阿春知道我們家為難,就自己租了個房子,但她還是會來照顧我們,我爺有點老年痴呆,我奶腿腳不靈便,我跟我哥要上學,我爸媽都要出去掙錢,要是沒有她,我們家又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那年阿春過生日,我爸媽不讓她下廚,他倆親自炒了菜,飯桌上我爸敬她酒,阿春想推拒,被我媽按住了,我爸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阿春,這些年,多虧了你,也真是對不住你…… ”

那兩年阿春幾乎跟以前一樣圍著我們全家人轉,但我爸因為經濟緊張,付不出錢,她就說她手頭上有錢,等緩過來了再給也一樣的,她相信我們家也不會賴她那點賬,甚至我爸週轉困難時,她還把她攢的錢拿出來救急了。

那頓飯我們哭著笑著說了很多,每個人都喝了點酒,臉上又紅又脹,但神色都帶著暖意。

最後我爸昂聲說:“阿春啊,我知道你在擔心啥,你要願意,就給我們家幹一輩子,將來孩子們結婚生子,要麻煩你的地方多著呢! ”

她眼淚含水地猛點頭,她懼怕這輩子跟誰有親緣關係,所以我爸以僱傭的關係把她的下半輩子定了,讓她不至於老無所依。

阿春也擦了把臉說:“好,我還能幹幾十年呢!”

5

我家的氣氛一直挺開明的,但隨著生活的步步緊逼,很多時候我爸媽他們忙著生計,多少對我和我哥的事兒有些顧不上,阿春雖說跟我們毫無血脈關係,但從實際意義上來說,

她也是我們最親近的長輩,甚至在某些方面,她比我媽都要跟我們親近。

我對哪個男孩子有好感,喜歡誰不喜歡誰,我都會告訴阿春。

高中的時候我寫了封情書給一個男生,結果情書被另一個人翻出來當著全班人的面兒唸了出來,少女心總是倔強又脆弱,我那會覺得很丟人,差點就不想活了,經常逃課不去學校,阿春知道後幫我出氣,狠狠罵了一頓那個搗蛋的人,讓他當眾跟我道歉,又找了幾個玩得好的同學讓她們來勸我,我這才有勇氣再去學校。

我哥跟我不一樣,我喜歡過的人從街頭排到街尾了,他卻從來沒有提過哪個女孩子,哪怕是少年們最盪漾地年紀他也沒半點情況,就跟沒開竅似的。

我哥忙完學業忙工作,直到二十四五歲,才有點了情況,阿春比我們都要緊張,說他沒跟女孩子接觸過,萬一不會談把人嚇到了咋辦?

於是,阿春全程盯著我哥戀愛,那會我剛上大學,天天都會接到她的電話說我哥的戀愛進行到哪一步了。

有一回我放假回家,阿春神神秘秘地拉著我出去,原來我哥要去約會,她不放心要去盯梢,那天我哥好像跟對方鬧了點小矛盾,阿春那晚上都沒睡好,她雖說跟過幾個男人,但從來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她不知道戀愛中的男女啊,一時晴一時雨都再正常不過了,吵嘴有時候反而是種情趣。

我就勸阿春說:“要不你幫我哥討好下那姑娘?”

阿春立刻來了精神,她買了毛線精心織了圍巾,讓我哥送出去。得知姑娘很喜歡,她又織手套,織帽子,還有披風——那時候我爺奶都過世了,家裡的事少,她有很多時間忙活這些。

說不定真是這一針一線的東西讓那姑娘感動了,最後她真成了我嫂子,跟阿春也處得特別好。

說到嫂子這事兒,阿春雖然從血緣上說跟我們家都沒有關係,可長輩該做的她卻都做了。

我哥結婚,她掏錢買了張進口的大床,因為聽說嫂子的睡眠不好,好床才會睡得舒服。後來我結婚,她直接塞給我三萬塊錢,說女兒家拿著傍身,夫家要是敢欺負我,讓我也別怕,咱有底氣!

我摟著她,說又害得我哭了一回,我肯定是眼睛最腫的新娘子了!

後來有段時間我跟先生忙著工作,整天飛來飛去出差,我又沒有婆婆可以幫忙,女兒沒人照顧,阿春就說,給我帶,保準養得漂漂亮亮的!

就這樣,阿春帶大了我哥的兒子,又帶大了我的女兒。

6

那時候雖然我爺奶都不在世了,但那房子已經老舊不堪,阿春還是沒能住進來,她要照顧我們一家都得跑來跑去的,有一回下大雨把她住的那房子沖塌了,她也因此住進了醫院,搶救了好久才脫離危險。

她住院那段日子,我們沒有請護工,而是我跟我哥兩家人抽著人去,我們都有這個默契,她值得我們親自照顧。

病房裡的人不清楚我們的關係,以為我和哥是她的孩子,羨慕得誇她會養孩子,這麼孝順。

阿春既高興驕傲,但又不敢承認這種親緣關係,每次都要解釋,說我們只是她僱主的兒女,不是她親人。旁人很驚訝,轉頭跟她說:“你這人命好啊!”

命好。這兩個字大概是阿春最想聽到的了,她不住地點頭笑著說:“是啊,我命好,命好! ”

阿春住院的時候,我爸媽跟我們商量了一件事兒,他們想換個大房子,把阿春接過來一起住,當年迫不得已讓她出去了,又讓她跑來跑去地照顧我們,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心裡有愧,現在她年紀也不小了,又傷了這麼一回,再讓她一個人住,實在不放心。

我們兩家又合計了一下,決定乾脆建個更大的房子,都搬到一起住,我跟我哥家的感情一直挺好,也不怕住在一起會有什麼矛盾。

本來這事兒想瞞著阿春,到時候直接給她一個驚喜,可不知怎的,還是被她知道了,她非要把自己存的錢也拿出來建房子,說她不能白住了。

最後我們拗不過,拿了她十五萬塊錢。

搬進新家的那天,阿春激動得哭了,兩個孩子嘰嘰喳喳地喊她:“阿春快來看這裡,你會用麼?不會的話我教你! ”

阿春就被他們扯著走了,看著她的身影融進這屋子裡,我們的眼睛都有些泛酸,時隔多年,我們終於又在空間上成了一家子。

本來我們想在房本上也寫上她的名字,但她拒絕了:“我無兒無女,將來兩腿一蹬,不還是得留給你們兄妹?用不著這麼折騰。 ”

她來我家快四十年了,因為害怕那個所謂的命格,嘴上一直不敢承認我們是親人,可其實在幾十年歲月的浸染下,她用善良,我們用包容,早就將親情這根蔓藤將彼此網在其中了。

我們就是一家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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