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什麼文科理科,活著不香麼?

聊個熱點話題。

日前央行的一篇工作論文,捅了“教育的鄙視鏈”的馬蜂窩。他們認為:

“要重視理工科教育,東南亞國家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原因之一是文科生太多”。

這段話讓無數文科生遭受到了“一萬點暴擊”。然則,

網際網路就是這樣:

張三告訴李四:東邊街口有一隻雞;

李四告訴王五:不知道誰家丟了雞;

王五告訴趙六:李四這人特別喜歡戳是非;

趙六告訴張三:你有沒有發現,李四的兒子長得像王五?

張三告訴李四:回家看緊媳婦,要小心隔壁老王。

王五就納悶:我招誰惹誰了,隔壁老王這個典故是哪個缺德鬼發明的?

每個人看到的都是他願意看到的,傳到最後,已經和開始沒啥關係了。因此,文科生不要去怪央行,人家說的是大實話。

只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並不能因為央行說的對,就閉著眼睛去執行。人和人不見得在一個頻道上。你永遠也沒有辦法想象當閱讀者眾多時,裡面究竟會有多少骨骼清奇的人。

要知道,在網路裡,大學及以上學歷的人,佔網民總數不超過5%。先問問自己,你夠格不,就在那裡瞎起鬨?

所以,網上的文理科之爭實在是沒意思。95%的人沒學到過這個程度,剩下的5%是互啄,目的是為了羞辱對方,和事實沒多大關係。(還不如央行實在)

網際網路上大部分人關心的終究是個段子,也就是自己能聽懂的那部分。

因此,無論文科生理科生,也無論當年在網上如何叱吒風雲,人過四十隻會在朋友圈相聚,不是在為對方家的孩子答疑解題,就是把自家孩子的作業貼出來萬圈求助。

做題家才是大學生的本色,而且,夠得上做題家頭銜的人其實並沒有幾個,哪怕網上天天開嘲諷。

對於文理之爭,還是聊點自己的看法吧。

當代無文字,閭巷有真詩。

卻沽一壺酒,攜君聽《竹枝》。

袁宏道的這幾句詩寫的是不同時代的讀書人共同的苦悶和抑鬱。當然,許多人可能都會有這樣的感慨:瞧瞧,這都是些什麼狗屁文字。

而在袁宏道的時代,不想看那些狗屁文字就可以不看,可以走去閭巷間、衚衕裡,走到汲水煮飯洗衣打鐵的人世間,聽真實的人們唱竹枝詞和下流小調,甚至可以走去山巒林泉之間,種幾畝芋頭,養一窩雞、一窩豬、一窩孩子,日子當然不會像李子七影片中那麼優美和詩意,但也可以保有一點自由。

勞作一天之後,雞和豬和孩子都吃飽睡下了,你用舌頭舔溼筆頭,蘸點灶灰水,就可以寫點自己想寫的東西,也不用擔心會被雞或豬檢舉揭發。

事實上,有許多篇章就是這麼寫下來的。

在最壞的年頭,人們不再操心詩或遠方或什麼狗不狗屁的文章,他們會互相盯著對方,心裡琢磨著怎麼把對方吃掉。或者像曼德爾施塔姆一樣,根據傳聞,轉到第二溪勞改所的詩人在死後幾日都沒有被發現,他的獄友們依舊扶著他的屍體排隊打飯,這樣他們就可以多吃上幾口。

如果你不幸生活在最糟糕的年頭,你可能也會感慨“當代無文字”,但不能天真地認為“閭巷有真詩”,那裡也沒有竹枝詞或十八摸或一切不入流的東西,那裡的人們也學會了把釦子扣到嗓子眼,正在齊聲合唱:

“火海刀山我們追隨您,我們的慈父斯大林”。

在這個過於精明的成人世界,一個矢志不渝的文青會遇到很多不必要的挫折,當他遇到挫折時,也會聽到鬨然而起的笑聲,就像咸亨酒店裡的人嘲笑那個知道茴字有四種寫法的怪胎。

那些笑聲似乎在說,千萬別有夢想啊,那東西只會害了你。這樣的笑聲依然會讓我感覺羞臊,而且也沒什麼可辯解的,只好在心裡安慰自己,人家有人家的活法,咱們有咱們的活法,祝願咸亨酒店裡的朋友前程似錦,咱們就拖著一條瘸腿慢慢往前爬吧。

現在文學青年已經成了一個壞詞,但我依然懷念在它還是個好詞的時候,這個詞所代表的那些意思,小說、詩歌、夢和遠方,看見花朵綻放就會心生讓人覺得可笑的感動,我也一直挺不要臉地認為自己還是個文青。

雖然已經不怎麼青了。

同吋我也會覺得,假如這世上沒了那些空想、囈語、非理性的衝動、低燒般的熱情,只剩下精明的算計、正確的規劃、如劇透般清晰的人生,這個世界就會少一點可愛。

或者明說吧,我覺得那樣的世界太無趣也太庸俗了,只剩下可憐的功利獨活。洗洗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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