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煦園》之三：乾隆密詔殺和珅？

連載小說《夢迴煦園》以嘉道年間改革重臣英和曲折坎坷的一生為主線，再現一個重要歷史事件：海漕試運，展現一個全新的觀點：乾隆密示嘉慶殺和珅，兩個被歷史忽視的改革重臣：英和、陶澍，三個人的曲折情感糾葛：英和、秀兒、可兒，又一部清代的官場現形記，講述大運河的故事，解密東北二人轉的真正起源。

三、

乾隆六十年（1895年）九月，乾隆於勤政殿召集王公大臣，宣佈永琰為太子。同時將永琰的“永”字改書為“顒”。乾隆雖已是85高齡，並非完全“老糊塗”，在許多事情上還是很清楚的。

次年正月初一，乾隆親自主持授受大典，將皇位傳給顒琰，宣佈“內禪”讓位，做上了“太上皇帝”。乾隆帝是在權力絕對掌握的情形之下“內禪”，嗣君皇十五子的年號嘉慶，在這一天開始見於官文書，但宮中仍稱為“乾隆六十一年”，可見仍是“太上皇帝”親裁大政，不過用嘉慶的年號頒發詔書而已。和珅在這幾年還是有“太上皇帝”護著，無人敢碰。高宗“訓政”訓了三年有餘，“無疾而終”，嘉慶皇帝才成為真正的皇帝，實權在手，得以按自己意識行事，第一件事便是殺了和珅。

嘉慶四年（1899年）正月初三，即乾隆駕崩當日，嘉慶任命和珅參與總理乾隆葬禮，先穩住和珅。嘉慶處置和珅是與收攬權力同步進行的。初八日，嘉慶帝召叢集臣宣讀乾隆遺詔，隨後當眾命令儀親王永璇、成親王永瑆出馬前往捕獲和珅及同黨，並令永璇總理吏部，永瑆總理戶部及三庫，綿恩任步軍統領，十一日，嘉慶正式宣佈和珅罪狀，十八日和珅被賜死。

和珅賜死後，獨女可兒下落不明，兒子豐紳殷德因是固倫額附，看在他妻子十公主的份上仍保留伯爵封號，將原先和府減去一半，給他在家閒住。

和珅及同黨家產均經查抄，和珅的家產價值達八億多兩白銀，所擁有的黃金和白銀加上其他古玩、珍寶，相當於同期國庫收入十五年之和，一時間有“和珅跌倒，嘉慶吃飽”之說。

其實查抄和珅，實際上是一次財產大轉移，數目巨大的不義之財最後許多都不知去向，最後的查抄賬目成了一筆糊塗賬。許多官員就此發了一筆大小不等的橫財，真正落入國庫的沒有多少。嘉慶帝將和珅府另一半分給了十七阿哥、慶郡王永璘，一半分給了妹妹十公主固倫和孝，和珅的園林則分給了兄長成親王永瑆。有官員諫言追查和珅財產，但嘉慶帝卻沒能深查下去。

因為和珅專權已有數年，朝中與之有牽連的大小官員還有不少，嘉慶也不深究，而許多過去與和珅不和的人，卻都受到了嘉慶帝重用。英和以當年拒婚之事，也在重用之列。

嘉慶三年（1798年），英和已由修編破格提拔為學士、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嘉慶五年（1800年），授禮部侍郎兼副都統；六年，任內務府大臣，署翰林院掌院學士。

一日，永瑆請英和在和珅園林小聚，酒過三巡之後，兩人的話越來越多。

永瑆問道：“賢弟當年真是好勇氣，敢拒絕給和珅當女婿，佩服！佩服！為兄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英和一飲而盡。

“不過和珅的女兒可兒長得不錯，是個美女，你不後悔嗎？”

“其實我對可兒並不反感，只覺得她是個任性不懂事的小孩子，因為是和珅的女兒，不管長得多漂亮，多有才氣，我都不會娶的，不過我倒是覺得挺對不住可兒的，身為和珅的獨女，現在下落不明，挺可憐的。”

“賢弟怎麼憐香惜玉了？沒有株連九族就算好的了”

“當年我真想殺了和珅這個奸賊，要不是可兒守孝代父賠罪，我當時真不想活了，與和珅拼了，這個狡詐的奸賊！和珅專權貪汙，先帝怎麼就不知道呢？”

“那是欲擒故縱。父皇是何等精明之人，對和珅的這些事怎能不知？”

“那為何先帝不懲辦和珅呢？”

“賢弟啊，這就是父皇的高明之處了。官員上下徇私舞弊、貪汙腐敗直到現在也不是個別現象，難以根治。只靠單純的苛捐雜稅也難以增加稅收，百姓增加了負擔，錢財大部分層層盤剝，最後落到國庫的也沒有幾個了。”永瑆已有了幾分醉意，“……那就請和大人代勞了，……”

英和聽後一驚，酒倒是醒了一些：“這麼說是殺和珅是先帝安排好的了？”

永瑆覺得自己的話是多了點，急忙打住：“不說這些了，來，喝酒！來人啊！再上些菜！” ……

兩人一醉方休，喝了個痛快！真是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

第二天中午，英和一覺醒來，清醒了許多，想到永瑆昨天說的話，再想到多年前永瑆幾次就說過“和珅不得好死”之類的話，越想越覺得其中定有蹊蹺，“殺和珅”莫非是乾隆爺生前安排好的？

英和正想著，秀兒進屋說“大學士，你總算起床啦，昨晚與王爺喝得開心吧？！”

“那是自然開心，每次與王爺在一起總是受益匪淺。”英和說，“這次，你猜他跟我說了什麼？”

“能有什麼？不就是些異聞趣事，要不就是沒著邊際的事，你想說就說。”秀兒說。

英和走近秀兒，說：“我說出來，你一定嚇一跳。”

“什麼呀？”

“王爺說，殺和珅是乾隆爺安排好的！”英和低聲說。

“怎麼可能呢？和珅是先帝爺的第一寵臣啊，這天下人都知道啊！”秀兒不相信，“是不是你喝醉聽錯了，還是王爺喝多了糊說。”

“我和王爺都是海量，哪那麼容易醉！不過王爺說這話後，倒是就醉了。”英和在回味著當時情景，“但我看是王爺覺得失言才裝醉的。”

“王爺還說了什麼？”

“記不得了，乾隆爺何等精明，怎能對和珅貪汙斂財之事一點不知，他沒下手，但為了皇室的利益，完全可能駕崩前，密諭殺之，以充國庫。”英和好像在自言自語。

“不要再想了，快去吃飯吧，貪官奸臣都是沒好下場的。”秀兒對英和說。

秀兒拉著英和朝走出臥室。英和似乎還在想著“密諭殺和珅”的事，秀兒說：“反正和珅已經死了，我們還是想想當前的事吧。”

“伴君如伴虎。”不知怎的，英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說完後，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這句話。

秀兒聽了，先也是一驚，心想：“是啊，和珅當年是何等風光，最後落了個家破人亡，現在夫君得到當今皇帝重用，會不會一不留神也招來殺身之禍？”

畢竟是十多年的夫妻，英和猜到了秀兒的心思，說：“現在是你不要亂想了，只要我做得正，一心保我大清，皇恩會永遠浩蕩的。我餓了，快點去吃飯吧”

秀兒官宦人家出身長大，多愁善感，想到遠在邊陲的父親，想到幾經磨難的夫君，想到從小聽到看到的官場一切。何止是伴君，官場都是險惡啊，情不自禁地對英和說：“夫君，你可要小心啊！”

“知道啦，好姐姐，我餓啦！”

此時的英和仕途得意，家庭美滿。兩個兒子：奎照、奎耀，分別已經10歲、7歲，兄弟二人聰明伶俐，好學上進，大有傳承書香門風之勢。

嘉慶親政臨朝後，躊躇滿志，但慢慢地感到父親留下的只是一個外強中乾的帝國，表面上歌舞昇平，實際上官場腐敗嚴重，社會矛盾日益加深，動盪不斷。嘉慶帝也想勵精圖治，重振帝國雄風。

清代的官員捐納與署職氾濫，導致各級行政機構冗員充斥，且莨莠不齊，流品複雜，仕途擁塞。那些捐納買官之輩為將本錢儘快收回，就加倍斂財，貪黷肥私，因此吏治更加腐敗。

嘉慶帝覺得需從官吏源頭抓起，從科舉中發現人才，那就必須用清正廉明人士出任考官。江南自古多出才子，江南鄉試考官的人選十分重要，最後，嘉慶決定委派英和出任六年（1801年）的江南鄉試主試官。嘉慶帝還特別關照英和沿途不要驚動官府，一路微服，可以順便了解一下民情。

三十歲的英和感到責任重大，上要對得起皇恩浩蕩，為國家選出棟樑之材，下要對得起寒窗的學子，數年的苦讀只為得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報效國家。想到當年自己在考場中的曲折，英和不由感慨萬千。一位官員提醒英和，沿運河南下，是最近的線路，秀兒對運河很熟，可以一同前往。

回家後，英和將受命要到江南出任主試官的事告訴了秀兒。

秀兒嫁給英和已有十三個年頭，與丈夫一起經歷了許多波瀾，風險時相依為命、清苦時相濡以沫，相夫教子之餘，在書畫方面又有了新的長進。

有一次，秀兒到一座寺廟進香，偶爾看見一位居士用手指繪畫，覺得很有意思，揣摩數日後，就感悟到指畫的精韻。指畫是我國傳統繪畫中的一種特殊的畫法，也叫指頭畫、指墨，以手代筆，蘸墨作畫。唐代曾有人用手指頭修改畫中區域性，但沒有系統地用手指頭畫出完整的中國畫。清初的高其佩早年用傳統的毛筆畫過畫，但久久未能創造自家的風格，後來創始了指畫後才獨創一格，成為指畫的開山祖。指畫題材包羅萬有，山水、人物、花卉、蟲鳥，有的氣勢磅礴，有的刻化細微，但入神有一定難度。指畫多以食指為主，輔以拇指、小指，潑墨時四指、手掌，手背並用。秀兒用指運掌皆自如，一日可作數幅。

山水、花卉、蟲鳥、雄鷹都是大自然的造化，秀兒多年居住京城，很想隨同英和前往，一來可以照顧英和，二來也可以瞭解民風民情，看看名勝古蹟，找些繪畫靈感。英和同意後，問：“怎樣走？”，秀兒說：“當然是走大運河了！”

“那會不會暈船呢？我不會水怎麼辦？”英和故意說。

“那船可大呢，很穩的，就算掉下水，還有我呢。”

“你會水？”

“當然啦，我不到十歲就跟父親去巡過漕糧。”

“喔，對了，你父親當過漕運總督。”英和忽然想了起來，“那你是故地重遊，一路上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