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見：隋煬帝雁門關城敗仗，竟給一千多人記功

第三章 李武交誼

在武士彠的老居所，由豆芽棚升級的豆腐坊仍舊儲存著。這是一個見證，一處憶苦思甜的場地啊。

孩子們，瞧瞧，你們的老爸年輕的時候像頭驢在這兒轉圈子呢。論世間活計苦：豆腐坊鐵匠鋪。那些年堅持幹下來，全仗年紀輕火力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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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楊廣吹大話巡幸北地，掃蕩突厥，被困在雁門關城，他的次子齊王楊暕率接應部隊駐紮在崞縣，今天的崞陽，也在被圍中，一時之間，兩處難以相援。

突厥兵馬越聚越多，一支流矢傷了楊廣肩膀，嚇得他心膽俱裂，抱著最小的孩子楊杲，流淚不止，彷彿就要敗在此地，沒有後日了。

洛陽警備副司令李淵命自己的二兒子十六歲的李世民率領一彪敢死隊飛馳救駕。李世民先到崞縣，查詢軍情，得知楊皇上還蜷縮在雁門關城。

齊王楊暕的偵察排長接頭，告訴李世民說：“皇上八月十二巡幸至此，突厥大軍八月十三包圍雁門，至今猶在增兵，急切不能解困。”

李世民瞭解到，雁門城中有十五萬軍民，糧食僅能支援半個月了。大隋官軍在城中驚嚇得不輕，當下正在拆除民宅，收集木頭鐵器，製造守城傢伙。

附近一帶，雁門郡所屬四十一座城池，已為突厥攻克三十九座，只剩下倆：楊廣的雁門和楊暕的崞縣，皇上皇子各挑在一個犄角上。

雁門城中，楊廣發愁，群臣焦慮。

宇文述勸皇上挑選精銳騎兵，趁著夜色突圍，拼命殺出去。

蘇威建議固守：“騎兵追擊正是突厥特長，陛下萬輛戰車，行動緩慢，怎可輕率行動？”

楊廣下令，凡守城有功之人，平民、士卒，直升六品官，賞綢緞一百匹，官員則加升一級。並派出慰勞使節，站在大街上，一個接連一個。使得軍心大振，歡呼騰躍，儘管死傷非常慘重，還是抗住了突厥的猛烈攻擊。

這時候，左屯衛將軍雲定興也帶著隊伍趕來救援皇上。

雲定興是前廢太子楊勇的岳父之一，閨女是楊勇的小妾婦。雲定興比較奸詐，也有技術，楊勇被廢黜之後，他為了表忠心，堅決支援殺死自己的三個親外孫。雲定興為皇上監製軍器追求精美，楊廣龍心大悅，兩次下旨提升老雲的職務，先是太府丞，後是大將軍。

老雲贏得皇上信任，收穫了足夠的個人富貴，卻一點兒也不會打仗。

突厥兵馬，忽焉圍來，忽焉旋轉，彷彿烏雲一般。他一個“雲定興”，對“烏雲”既“定”不住，自然也就“興”不起來，沒招兒。

李世民有招兒。他建議雲定興猛擂戰鼓，發動佯攻，造成敵人驚慌，驚慌之敵自然失措，失措之軍自然能克。

李世民說：“突厥小賊阿史那咄吉如此狂妄，當是估摸我們不能立刻援救。所以，最好是白天旌旗招展，數十里連綿不斷，夜晚則鑼鼓呼應，整夜喧嚷不停。突厥蠻虜一定認為大批救兵湧到，從而望風潰逃。不然的話，我們以少對多，難以持久。”

雲定興不但依照李世民的建議，甚至託付十六歲的李世民指揮軍事，說：“你來指揮作戰，我且看你勝它。”

李世民調動隋朝援軍，四下部署疑兵，突厥不知深淺，驚慌旁顧，圍困雁門關城的兵馬遂亂了陣勢，有的趁著夜色後撤，觀望動靜。

然而，疑兵畢竟是疑兵，沒有實力。隋軍“疑”過之後，突厥復又聚圍起來。

困居城內的皇上陛下楊廣思想之後，派心腹自城後小洞潛出，向義成公主求助。但是他的心腹在朝堂上能說會道，出去進入了山野之間，迷路加恐懼，不知走往哪個方向了。

前來救駕的李世民決定持著父親的密信冒險去見義成公主。

李世民報告雲定興後，僅帶兩名精幹隨從，化裝做牧人，潛往突厥人的老本營，賄賂大帳的門禁，見到義成公主，拜以大禮，致以大隋皇上的問候，然後請求公主能夠召回始畢可汗，讓大隋皇上得以完成草原巡幸。

善良的義成公主頷首應允，並問候大隋皇上，祝福李世民的父母，請李世民他們三人品飲奶茶，之後派人送他們歸回。

當天晚上，義成公主派人報假警給阿史那咄吉，說北方邊界出現緊急情況。阿史那咄吉解除了對雁門關城的包圍，連夜撤走。

皇上楊廣多日來的恐慌消除，睡了一夜好覺。

翌晨，楊廣站在城門樓上晾風，謂身邊眾臣道：“好天氣。天朝兵馬蜂擁來到，突厥小賊果然怕了。”

楊廣口出大話，心裡憤恨這個阿史那咄吉小賊，不似他老爹阿史那染干聽話。

想當年，為了羈縻突厥，先帝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卓有成效。本朕數徵高句麗之前也曾巡幸突厥，他老爹阿史那染干作為朕的臣民，何等聽話啊，誠意事奉朝廷。朕親自駕臨他的御帳，正巧阿史那染干接待有高句麗使節，不敢隱藏，送出晉見。朕當時數落教訓高句麗使節，命其奉告主子，順服大隋。

記得清楚，朕在阿史那染干奉獻的宴席上感慨良多，賦詩言志，一眾僚屬歡呼雀躍。

鹿塞鴻旗駐，龍庭翠輦回。氈帳望風舉，穹廬向日開。呼韓頓顙至，屠耆接踵來。索辮擎羶肉，韋韝獻酒杯。

何如漢天子，空上單于臺。

雞鹿塞招展著帝國大旗，朕乘著華麗的翠蓋而來。匈奴的氈片子在風中飄蕩，單于的氈窩子向太陽開啟。啟民可汗磕頭來覲見，小頭領們相繼來朝拜。扎著可笑的髮辮，抬著羊肉，穿著皮製的臂衣，獻來酒菜。

較之當年漢武，威風幾多？他只不過爬了單于臺，本朕得到的，是臣服與擁戴。

皇上的詩，全是好詩。楊廣在角樓高頭忍不住又吟詠一遍，走下來，用早膳，然後召集臣下開會，總結雁門關城的攻防工作。

蕭皇后的弟弟，青年軍官蕭瑀，皇親國戚，才幹品德兼具，但性情剛直，不斷提出勸告，對楊廣多有冒犯，楊廣在會議上對著文武百官厲聲訓道：“突厥狂妄悖逆，泥鰍翻不起大浪！只因前段時間沒有趕走他們，蕭踽就害怕得渾身發抖，如此膽弱，不可原諒。”

楊廣忘記了自己忍不住抱著小兒哭泣的情景，貶蕭瑀為河池郡守。命令蕭瑀散會後就上道前往，不得遲誤。

河池，乃今天陝西鳳縣也。

候衛將軍楊子崇是楊廣的族叔，曾不斷請求楊廣早早撤退。

在攻防總結會議上，楊廣也以其膽小如鼠，不可擔當大任，貶為離石郡守。

離石，在今天的山西呂梁地方。

雲定興諂媚地奏報說：“臣下看到突厥小賊猖狂圍困雁門，干擾皇上巡幸大事，乃於昨日遣派特使前往突厥後方，拜見義成公主，請求退兵，好讓陛下繼續巡幸。義成公主應允，招呼阿史那咄吉連夜退去。”

揚廣聽罷，略微一愣，黑著面孔問道：“你派人去了？你派誰去了？”

“臣下委派李世民小將軍去的。李小將軍奉東都副守叔德將軍之命前來勤駕，前日到達，昨日建功。”叔德是李淵的字。

雲定興本想貪佔潛見義成公主請求退兵之功，聽得皇上厲言質問，感到不妙，心頭急速轉圈，把他本欲壓下不提的李小將軍李世民推了出來。

楊廣“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問：“誰還有要奏稟的，沒有了，散會，就此回軍。”

隋朝大軍匆忙開拔南返，晝夜不停腳步，彷彿害怕突厥賊寇照著屁股追來。到得太原，全軍上上下下方才鬆一口氣。

有大臣建議就此去長安，有的則主張回洛陽，說官員眷屬多在洛陽，而且洛陽剛剛經歷楊玄感的變亂，尤其需要皇上的鎮服，楊廣聽了後者。

十月三日，抵達洛陽。在大街上，楊廣左顧右盼，對近身侍從說：“小賊作亂，對大隋洛陽無傷。人還多得很，街上還很熱鬧嘛！”

楊廣返回洛陽後第一件事，是誅殺在押的高句麗俘虜，還有曾經送詐降書被拘獲的高句麗使節。

楊廣罵道：“小賊子高句麗，反反歸歸，歸歸反反，豬狗不如。”

於是，那些平壤代表，都被捆到柱子上凌遲了，骨骸被焚燒揚灰，頭顱被送到隋朝皇家祖廟，丟在盤子裡，祭告祖先。

楊廣獎勵功臣，卻十分吝惜。

平定楊玄感立功應該升官晉爵的很多，朝廷不勝重負，遂重新制定散官級別，一級降低一階。

守衛雁門的將領士卒一萬七千人，被承認有功的一千五百人。

依照前例，首戰立功，升官一級，三戰一功，升從八品，參與四戰，晉升一級，再沒有其他賞賜。

奔赴救駕立了大功的李世民本來沒有級別，也就忽略不說了。

然後，楊皇上宣佈大赦天下。

軍隊將領和士卒由於獎賞過低，還在怨恨中，不斷有人員呼應各地的叛亂。

天下紛紛，四處兵燹，狼煙撲鼻，反政府軍四處轉戰，哪裡富庶攻略哪裡，洛陽朝廷越來越弄不成了，楊廣決定南巡——內心深處的主意是：他媽的，逃到南方去吧。

楊玄感造反時，燒燬了龍舟水殿。楊廣趕緊下詔，命江都郡政府重新建造數千艘，規模品質超越以前。

另外，命令江蘇毗陵郡——今之常州集合十郡工程兵數萬人，興築宮殿林苑，周圍十六里，離宮十六座，奇特華麗，必要超過洛陽西苑。

正月一日，是大隋例行的慶賀朝會和娛樂晚會，二十餘郡的代表團未能按時到達，原因是那些郡地已經淪陷，落入反政府軍之手，或者是道路不通，有些代表團被阻在中途或覆滅於路。

往年舉辦大型娛樂晚會，有個重要環節，是在說嘴小品和獻媚演唱之間的縫隙，由主持晚會的戲子宣讀各地州郡和邊地主要哨所發來的賀詞，今年改了，改成了對在戰爭中犧牲的烈士的深切哀悼，和對各地反政府軍的強烈譴責。

所有反政府軍首領都十分殘忍，胡打亂殺，作惡多端。

最殘暴的要數薊城——今北京反政府軍首領張金稱，所過之處，不留一命，比之政府，殘暴千倍。

張賊攻克平恩，今之河北邱縣，一朝屠殺平民百姓男女一萬多口。又克武安、鉅鹿、清河等涿郡縣份，殘暴殺戮，致使民無孑遺。

楊廣詢問全國反政府軍的情況。

宇文述，就是以前竭力幫助楊廣施展陰謀害死兄長奪取帝位的馬屁將軍，說：“逐漸減少，逐漸減少。”

楊廣追問減少幾成，宇文述說：“目前剩下的，十分之一不到，十分之一不到。”

蘇威怕問，把身子歪到殿柱後面，楊廣發現了，故意把他叫到前面問他：“你說個實在數字，朕聽你的。”

蘇威稟道：“這是天朝統計局的工作，所以臣不清楚盜賊到底有多少。但臣知道，盜賊距我們大隋中央政府越來越近了。”

楊廣問什麼意思，蘇威這才侃侃道來。

從前盜賊盤踞山東白山，距洛陽直線距離一千一百里，現在盜賊盤踞滎陽汜水，距洛陽直線距離一百一十里。關於盜賊數目，各地奏報都不真實，因而朝廷不能正確判斷形勢，難以早日消滅。

楊廣說：“追查原因，就是高句麗小棒子太他媽壞了。最近又在做禍，去拾掇它怎樣？你提個企劃案。”

蘇威打算讓楊廣知道全國到處都是民變的事實，回答說：“從前徵收到的田賦捐稅，今天大多都沒有了，徵收不上來了。若再東征，後勤難以保障。不過臣認為不需要正式軍隊，只要赦免天下強盜，就會有數十萬大軍了。他們高興有機會贖罪，一定爭著立功，高句麗自可消滅。”

楊廣聽了，耳朵不舒服，說：“這叫什麼話，幸災樂禍嗎？跟朕作對嗎？今天就這樣，大家退朝吧。”

蘇威是個善駛順風船的主兒，當年楊廣視察北邙山，問道這麼好的風水之川前朝為何不在此建都，大家不知怎麼回答，惟蘇威會說話：“前朝不建，以俟陛下。”如今四海紛紛，危機遍地，實情不敢掩蓋，只好轉著彎子警示楊廣。

而蘇威今天的話，在楊廣聽來，卻是嚴重的譏諷。

散朝後，楊廣命有關單位對蘇威展開調查，審理完畢，卸除一切職務，貶作平民，連同其子孫，一概剝奪政治權利。

選自任見著15卷《大唐上陽》

著者任見先生以15卷150章4600千字的篇幅，宏觀性與微觀性兼顧、認識性與可讀性並舉地展示了女皇武則天的一生，以“學者作家”的角度鉤沉、解讀了幾乎所有關涉武則天的歷史懸疑，全書風檣陣馬，波瀾老成，架構渾厚，語詞良工，不愧上佳閱讀體驗，堪為優秀珍藏典籍。

巴黎雷歐

巴黎旅遊文化協會、巴黎旅遊評級機構、巴黎遠東

藝術館，巴黎雷歐珍寶館、全球版權交易機構、巴

黎郵報、萊特CN……藝術顧問、評論家、法國旅遊

諮詢專家。

Léo，即雷歐，早年出版過文集《在成長》，近年

出版有論著《跨國公司內部談判》（法文版）《人

際關係十二講》（英文版）《遠東文化藝術》（法

文版）《巴黎雷歐藝術評論》（系列）《雷歐帶你

認識法國》《雷歐帶你認識巴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