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34）：岳飛收攬楊再興，趙構劉豫爭襄陽

話說岳飛見牛皋、何元慶來勢洶洶，要殺楊再興，不禁大怒，喝道：“牛皋、何元慶，你二人好大膽，敢在本帥面前殺俘？豈不知軍法無情，哪容你兩個猖狂，還不給本帥退下。”牛皋，何元慶見岳飛震怒，鬚髮皆張，哪還敢放肆，只得退在一邊。岳飛稍停一刻，說道：“楊再興多年前便與我相識，本帥自與他說話。你等都退下，各自回營，處理善後。”

眾將都退出大帳後，岳飛給楊再興鬆了綁，按他坐下，問道：“再興，你貴庚幾何？”楊再興見岳飛不殺他，且好言相問，便報了年齡。岳飛道：“你正好小我一歲，如此，我正好把你做個小弟相看。”又道：“再興，你使得楊家梨花槍法，你雖說你不是楊令公後人，但我看你必與楊家有些淵源，可否說與我聽聽？”

楊再興道：“我殺你大將，你果真不殺我？”

岳飛道：“兩軍相戰，各為其主。我輩從軍征戰，哪能保沒個差池。若真戰死，也是命數。我不殺你，只想與你做個兄弟，你一身武藝，若不能報效國家，我深為你可惜。”

之前楊再興在亂軍中，見曹成因馬被射傷，乃奪其弟曹會的戰馬，只顧自己逃命，便已心中發涼，知其人非可追隨之人。今見岳飛如此相待，沉思片刻，說道：“既如此，楊再興願降。”

岳飛大喜，說道：“你我兄弟，怎說這個降字，你肯助我，為兄歡喜都來不及呢。再興，你我日後兄弟相稱，如何？”

楊再興道：“大哥不棄，小弟高攀了。”

岳飛急喚帳外的張保進來，吩咐道：“快上茶來，再去備些酒飯，我與我兄弟吃酒說話。”

兩人吃茶，岳飛問道：“再興，你是哪裡人氏，如何跟了曹成？”

楊再興道：“小弟江西吉水縣人氏，家父楊邦乂。”

岳飛驚問：“莫非是在建康為兀朮所殺的楊邦乂楊大人？”

楊再興道：“正是。”

岳飛嘆道：“兀朮攻建康時，為兄也在那裡。後建康城破，為兄退守牛頭山。聽說你父楊大人被金人所俘，大罵兀朮，被他殺了。想不到你是我大宋忠臣之子啊！”

酒菜擺好，岳飛招呼楊再興：“來，來，我兩兄弟邊吃邊聊。”

二人飲了兩杯，楊再興道：“大哥，小弟家世，從未向外人道過。今日大哥不棄，收留小弟，小弟便說與大哥知曉。”又飲了一杯，嘆道：“大哥，小弟原本是天波府楊家的後人，只是有些苦衷，從未敢說。”

岳飛道：“再興，我見你使得楊家槍法，也知楊家槍絕不外傳，便認定你是楊家後人。有何隱情，不妨說與大哥聽聽，心裡也會暢快些。”

楊再興道：“大哥，世人只知楊六郎楊延昭，我祖上實乃楊四郎楊延輝。當年宋遼金沙灘一戰，楊家七兄弟，除六郎殺出去外，其餘都以為戰死了。實則五郎也逃了出去，去五臺山出了家。還有四郎楊延輝，被遼人俘獲，他自稱宋軍偏將穆易。因四郎英俊，又武藝高強，被遼國蕭太后之女鐵鏡公主看中，招為駙馬，後便一直留在遼國。其重孫後來回宋，不敢說出身份，恐辱了楊家名聲，便定居於江西吉水。從那代起便棄武從了文。我父楊邦乂，政和年間中了進士，歷任蘄、廬、建康三郡教授，後又知溧陽縣。小弟自小好武，家父曾言或是數代後歸宗，乃延請武師傅教我，後又將祖上留下的槍譜交給我，讓我習槍，才告知我先祖往事。小弟學了槍法，自以為可搏個功名，便去東京奪那武狀元，這才和大哥遇上。和我一起的叫羅延慶，湖廣人氏，我與他在東京相識，情義相合，結為兄弟。我兩個在小校場只接了大哥一槍，便知不敵，也就熄了奪狀元的心。他邀我去他老家遊玩，我便跟他去了潭州（今長沙）。”

岳飛說道：“我曾聽師父周侗說過，楊家槍法從不外傳，我便認定你必是楊家後人，不想果然如此。我想你父為你取名再興，應是望你再興天波楊府之意。再興，當年在小校場，你武藝並不高強，怎的今日如此了得？”

楊再興道：“小弟一直以為練得楊家槍法，奪個狀元不難，不想遇上大哥，竟是那般不堪。小弟原也不知為何。也是機緣巧合，小弟在潭州遇一道長，後拜他為師，跟著去觀中學藝。師父是個武學奇才，看了我的槍譜，揣摩幾日便悟出了其中堂奧，重教小弟習練楊家槍法，一直練了六年，方才大成。”

岳飛道：“原來如此，想不到兄弟有此奇遇。”

楊再興道：“小弟藝成後本想去找父親，金軍卻已向南入了湖南，曹成一軍也退到了潭州。我想一身武藝，正好報效國家，便投了曹成。他正在潭州募兵，收留南潰敗兵、流民，得十餘萬人，又被湖東安撫使向子義大人提拔為都統制。小弟在他軍中也任個統領。後曹成與向子義生了嫌隙，朝廷又遷去了江南，他便反了，領我等奪了道州，再大哥便領軍來了。”

岳飛道：“再興，你就安心留在大哥軍中，跟著大哥報效國家。你可知收復建康後，聖上聞知你父事蹟，即下詔“賜田三頃，官為斂葬，賜諡號忠襄”，又下令造墓、建祠、立碑。你哪日跟大哥去建康，可去祭拜，那裡俱稱為“楊公祠”哩。我想聖上若知你入了我軍中，也必感欣慰。”當晚，岳飛安排楊再興宿於中軍大帳之中。

次日，岳飛令楊再興就在帥營中聽用，暫任其為統領。又私下叫張憲、牛皋、何元慶來，講了楊再興之事，囑三人守秘。又囑牛皋、何元慶二人不可再找楊再興麻煩，幾個都應了。

岳飛大軍在賀州休整後，又奉旨平定吉州彭友，虔州羅閒等叛軍。岳飛兵至吉州，遣張憲、王貴分路進兵，攻取叛軍百餘座山寨。楊再興要報岳飛知遇知恩，每戰當先，叛軍眾將無人能擋，聞風而喪膽。歷五月，平定吉、虔。岳飛上表請功，特奏楊再興之功。高宗知曉了楊再興是楊邦乂之子，大悅，親頒詔書褒賞，封楊再興為武經大夫，前軍副統制。岳飛因平定遊寇之功，授中衛大夫，武安軍承宣使。詔命岳飛屯兵江州（九江），守衛長江中游。又特招岳飛回臨安覲見。

岳飛回了臨安，高宗在宮中專設一宴，犒賞岳飛，賜金鎧甲、弓箭。更賜錦旗一面，旗上高宗親書“精忠岳飛”四字，作為軍中張掛的大纛。自此，岳飛神武軍後軍被呼為“岳家軍”。

書分兩支。話說劉豫自遷都汴京之後，急於要來和高宗爭天下，大肆募軍，強徵糧賦，為募軍餉又四處刨墳，弄得天怨人怒，他也不管。又在宿州（安徽宿州）設立招受司，以高官厚祿誘江南官吏叛逃。見金宋議和擱置，乃派部將王世衝攻廬洲（合肥），一月而敗回。劉豫也不死心，又遣王彥先從亳州（安徽亳州）率兵攻襲壽春，欲進兵江南。劉光世駐軍建康，扼守馬家渡，派猛將酈瓊所部到無為軍（安徽無為），為濠、壽聲援，劉豫齊軍方退。

高宗聚群臣，怒道：“逆賊劉豫，佔我宗廟，毀我皇陵，朕早就想要滅此逆賊，他倒不時來侵擾，眾卿以為當如何處置？”

那秦檜雖已罷相，畢竟還上朝議政。他是主和的領袖，滿朝皆知。當下也不避諱，出班奏道：“聖上，齊為金之屬國。我朝與金議和，一直沒個結果，那劉豫無人管束，方才逞兇。臣以為，當遣人入金，再找撻懶、宗幹，請他們約束劉豫，議和之事，兩國再行商議。臣早就說過，若論與我宋國爭天下者，劉豫比那金人還急，他若無金國約束，會讓我朝日夜不寧。”

呂頤浩出班，說道：“秦大人遇事便要講和，滿朝皆知，我也不與你爭論。我只知，劉豫者，原為我聖上臣子，挾金自重，猖狂無忌。現宋金兩國，都已休戰兩年，他倒敢跳出來攪擾。聖上，臣以為，趁金人無瑕南顧，我朝正應興兵北伐，先打掉劉豫氣焰，奪回汴京，以振國威。”

範宗尹也出班，支援北伐，打擊劉豫。趙鼎雖不似呂、範二人激烈，也以為劉豫以臣犯君，應發兵征討，滅其氣焰。

高宗問呂頤浩：“岳飛剿匪，正被牽扯住；劉光世要守江淮，不可輕動；韓世忠正在洞庭圍剿楊麼。愛卿主掌軍政，何處兵馬可用？”

呂頤浩奏道：“襄陽鎮撫使李橫、河南府鎮撫使翟宗一直在湖襄與金、齊相戰，一直未讓金、齊佔了多少便宜，臣以為，他兩處兵馬善戰，離劉豫又近，可令他二人領軍北上。”

且說李橫、翟琮奉詔起兵，一時也是天下震動。時建炎南渡也只數年，偽齊境內也還有個人心思宋，見王師北上，各處義軍、義民紛紛響應，又有多處偽齊守將反戈，宋軍北伐聲勢大盛，屢戰犀捷。李橫相繼收復汝州（平頂山市）、穎昌（許昌）、唐州（河南唐河）、信陽軍（河南信陽）；翟琮一軍攻取了東至鄭州，西到京兆（西安）之地，殺偽齊河南尹孟邦雄。形成了從西南和南面兩個方向鉗擊汴京之勢。

劉豫著了慌，正思退敵，那在奉新樓子莊被岳飛殺得大敗的李成，領軍兩萬，前來相投。劉豫久聞李成大名，知其帥才，大喜，急向其問策。李成道：“聖上勿憂，那李橫、翟琮怎能與岳飛、韓世忠相比，只是一時佔了便宜罷了，要敗此二人，臣以為不難。臣所慮者，乃是敗此二人之後的事。臣觀這兩年，聖上每在淮西用兵，然收效甚微。臣為聖上千秋大業計，以為齊軍應改變戰略，以攻取襄陽六郡為第一要務。以臣之見，待擊潰李、翟二軍，聖上應乘勢挾兵威一鼓而攻取襄陽六郡，是為中部突擊。若得襄陽，西可控川陝，南可入長江，東可逼淮西，則聖上掃平南朝，王業可興。”

劉豫細細一斟酌，便知李成之謀實為興國之長策，心中敬佩，即拜李成為平南大元帥，蒐集各處兵馬，共十餘萬，盡交與李成統領，委他便宜行事，攻取六郡。

那李成確是厲害，領兵出擊，在汴京附近的羊馳崗大敗李橫，趁勢遣軍攻陷汝州、穎昌。又有宋知商州（陝西商洛）董回獻商、虢二州歸降劉豫；宋蘄、黃鎮撫使孔彥舟也率軍歸降。李成兵勢大盛，連下鄧州（河南南陽）、唐州、信陽軍，盡得梁、衛之地。又遣軍攻翟琮，翟琮駐軍伊陽（河南汝陽）鳳牛山，孤軍無援，突圍後退回襄陽府。李成乘勝盡起三軍，圍攻襄陽府，一戰而下。又攻隨州（湖北隨州）、郢州（湖北鍾祥），只數月，李成盡得襄陽六郡，一時兵鋒之盛，大有下鄂州，奪江州，兵指江南之勢。

高宗先見李、翟二軍，進攻順遂，連克重鎮，很是欣喜。不想形勢逆轉，只數月，盡失河南重鎮，襄陽六郡都入了劉豫之手，心中恐慌，急召群臣商議。高宗說道：不想只數月間，倒成這般形勢，今日朝會，勿論主和、主戰，但為國家有利，眾卿儘可直言。

那呂頤浩垂頭喪氣，秦檜倒是氣定神閒，出班秦道：“聖上，且不論呂大人此次興兵北伐是否倉促，只說那李、翟二軍，雖也是久經戰陣，然軍紀敗壞，將士雖勇，然每克一處，則大肆擄掠；一遇敗，則又兵敗如山倒，方成今日形勢。臣從來主和，為今之計，還是應與撻懶、宗乾等人協商，由金國先約束劉豫進兵，宋、金重啟和談。應速遣使入金，看看他們的態度。”

呂頤浩見秦檜又來要和談，不覺心急，奏道：“聖上，劉豫控住襄陽六郡，對我大宋威肋太大，可謂有亡國之危。所謂“天機地關四要塞”，臣以為襄陽一地最為緊要。劉豫佔住此處，西可入川陝，東過奪淮西，南可入長江，順江而下侵擾江南。況且我朝最富庶兩處，最大兩處財源，一為揚州，二為益州。襄陽被佔，我朝廷與益州的聯絡恐被切斷。若劉豫與金人合兵攻取了益州，則我朝國力將大損，金齊之國力則將暴漲。臣又聽聞，李成已在與楊麼勾結，欲借楊麼勢力入長江，若果真讓他得逞，則我朝危矣。因是臣主張，形勢十萬火急，萬不能拖延，也斷無時間來候那金國態度了。岳飛剿匪已成功，也在江州休整了些時曰，請聖上速下詔，命岳飛起兵，奪回襄陽六郡，這才是當下之要務。”

趙鼎出班奏道：“聖上，呂大人所言，臣以為有理。臣也認為，四要塞在手，才可保我朝無虞，這四處中，臣也以為襄陽一處，最為緊要。以臣之見，岳飛起兵，不可遲延，臣擔心若時日一久，川陝有變，長江中部有變。國朝雖才安寧兩年，財力、物力都很吃緊，但襄陽一戰，關乎存亡，臣便是勒緊了褲帶，也要籌齊糧餉，助岳飛起兵，聖上勿需猶豫。金國那裡，也可遣人與他相商，畢竟宋金兩國，近兩年未有直接衝突，雙方都有聯絡。若能讓金國作壁上觀，於我也是有益。”

高宗也知，失了襄陽六郡，干係甚大。當即說道：“岳飛昨日奏表到了，也說“襄陽六郡，地為險要，恢復中原，此為根本”。”當即下詔，命岳飛兼任荊南、鄂、嶽制置使，荊南鎮撫使司軍餘化龍一部及湖北路安撫使司顏孝恭、崔邦弼兩軍暫隸岳飛節制。調米六萬石，銀四十萬兩為軍需，又另撥銀二十萬兩犒賞三軍。高宗命岳飛出兵，意仍在以戰促和，並未打算反攻中原，因是又頒御書一封，傳與岳飛，斥令岳飛只許收復六郡，不得越界用兵，不得稱言北伐，或言收復汴京，“追奔之際，慎無出李橫所守舊界，卻致引惹，有誤大計，雖立奇攻，義加爾罰”。又下詔韓世忠，以精兵一萬屯於泗上（泗水北岸）作為疑兵，以分敵勢；下詔劉光世，命其出陳（河南淮陽）、蔡（河南汝南）二州，以作聲援。軍事既定，又遣使入金，去見撻懶、宗幹，探他訊息。

不想兩日後，金國使臣卻來了。金使李永壽、王翊驕狂傲慢，立而不跪，放言請放回劉豫的俘虜與西北民人流寓江南者，又要割江北土地與劉豫。高宗大怒，又不敢申斥，乃請金使暫去驛館歇息。禮部侍郎吳伸奏道：“金人雖強，實不值一憂，逆賊劉豫雖弱，實為可憂。今金使來朝，可明裡答應其請而暗中謀取，可一戰而擒劉豫。”翰林學士吳崇禮也奏道：“劉豫父子倚重金人，且李永壽等人從劉豫那裡來，劃江為界定是劉豫主意。看他奸謀，實是窺我疆土。臣恐宋金通使，人情定會懈怠，應告誠嚴守邊防。議和成否，都不可放鬆防禦。”

高宗遣往使金的吏部侍郎章誼，一路北上到了雲中，見了撻懶、兀朮，二人不許宋軍駐守淮南，章誼不屈，與之力爭未果，乃回朝上秦。高宗也知劉豫佔了襄陽六郡，已佔上風，金人也就驕狂起來，便不再操心議和之事，只等岳飛一戰。

話說岳飛在江州（九江）接了詔書，急命駐守各處軍馬都回江州，劉光世得了詔，也遣軍來接防。荊南、湖北的餘化龍、顏孝恭、崔邦弼三人也接詔趕來江州。岳飛大集眾將，說道：“此次出兵，奪襄陽六郡，力求迅疾。各軍不計折損，哪個敢延誤戰機，拖沓誤戰，定軍前立斬，傳首三軍。”眾將齊聲答應。岳飛又命餘、顏、崔三人，專司糧草、軍械等供應，若有延誤，軍法無情。三人見岳家軍眾將激奮，也不示弱，定保後勤供應無誤，也要請戰殺敵。岳飛大起三軍，俱上董先水軍戰船。那劉光世、韓世忠也都得了詔，撥船協助運兵、運糧。岳家軍十萬之眾，齊登戰船，延綿數十里，自江州出師，經鄂州（武昌）渡江西進。船至江心，岳飛對眾將發誓：“不擒賊帥，復歸舊境，不涉此江。”

岳飛順江西進，歷時半月，抵達劉豫齊國最南端重鎮郢州（湖北鍾祥）。劉豫齊國鎮守郢州的將領荊超，其弟荊越，俱為徽宗的宮廷近衛頭領，號稱“荊萬敵”，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岳飛先遣入勸降，遭嚴辭拒絕。岳飛知此第一戰，務要速勝，一振軍心，二攝敵膽。

那荊氏兄弟，自恃勇武，荊超守城，荊越領一彪人馬出城來戰。岳飛也知荊氏兄弟勇武，喚楊再興道：“他是萬人敵，你是我軍中百萬人敵，你去速殺此將。”楊再興得令，挺槍飛出，要顯手段，槍疾如風，直襲荊越，那荊越也舉槍來迎。二人戰至十餘合，楊再興刺荊越於馬下，齊軍戰慄，不敢來戰，俱退回城中據城相抗。岳飛命楊再興回陣，知他是個斬將衝陣之才，不宜用在攻城。乃命張憲前軍、王貴中軍、牛皋左軍攻城，限令一日，必要破此城。三人領命，各領軍強攻。岳飛命張保取椅來，自坐于帥旗之下，看眾軍攻城。忽從城上飛來一砲石，落於岳飛腳前，左右驚慌，岳飛巍然不動，神態自若。

張憲、王貴、牛皋，率軍輪翻強攻，一刻不息，戰至午後，張憲一軍登城，砍殺敵軍，又撞開城門。岳飛見城門已開，大呼道：“楊再興，搶城。”楊再興縱馬飛奔，直入城門。齊軍主將荊超，正領齊軍死戰，阻岳家軍入城。楊再興馬到，長槍起處，齊軍紛紛中槍，挑得漫天飛舞，挺槍直取荊超。那荊超死了兄弟，眼見郢州不保，舞刀便來與楊再興拼命。楊再興哪容他猖狂，絕殺招式一招連著一招，只十合，一槍刺透荊超胸背。楊再興要逞神勇，威壓齊軍，乃挑荊超屍身於槍上，打馬狂奔，口中連呼：“齊軍投降。”齊軍將士見楊再興單臂挺槍，頂盔貫甲的荊超被穿在槍頭，跑一路血滴一路，只似見了個殺神相仿，不禁人人膽裂，哪還敢戰，俱跪於四處，棄械投降。

岳飛佔了郢州，留一千人守城，兵分兩路，張憲帶何元慶東攻隨州，自率主力沿漢水北上直取襄陽。那李成領軍駐守襄陽，得報荊超兄弟十餘合死於楊再興之手，岳家軍半日破郢州，心中大驚。李成知荊氏兄弟之勇，也知郢州守軍俱是齊軍精銳，不想只守了半日。又得知張憲去取隨州，若張憲攻下隨州，從隨棗走廊北上，三曰可達襄陽北面，便阻了自已退路。思付良久，知襄陽守不住，領軍棄城而去。岳飛進駐襄陽。

再說張憲攻隨州，數日未克。那齊國隨州知州王嵩，領兩萬兵馬在隨州，據城而守，死戰不退。岳飛急令牛皋帶左軍馳援張憲，岳雲、關鈴也請戰，要隨牛皋去。岳飛對二人說道：“隨州若攻不下，關係甚大，你兄弟二人要去，須先立下軍令狀，若攻不下隨州，當依軍法。”牛皋要攔，岳雲、關鈴發了狠，立簽下軍令狀，若破不得隨州，提頭來見。

牛皋領二人趕到隨州城外，張憲一軍兀自在強攻。牛皋進了大帳，見張憲、何元慶都是兩眼血紅，一身髒亂。何元慶還吃了一箭，傷在左脅下。牛皋問道：“什麼情形，怎如此難攻？”張憲道：“我強攻數日，已折損了四千多人，齊軍也死了不少，那王嵩死戰不退。”牛皋道：“元帥命我來助你，公子和關鈴都要來，還與元帥立了軍令狀，若攻不下來，怎生得了？”張憲道：“我就是死在城下，也不會讓雲兒和關鈴吃軍法。”牛皋叫手下將領：“你等都去攻城，俺老牛有言在先，攻不下來，莫說再想吃老牛的酒，攻不下都自己割了腦袋提來。”眾將校都發了狠，各領本部去攻城。

岳雲、關鈴也要去，牛皋攔住，說道：“你兩個就別去了，若有個閃失，牛叔怎麼向你爹交待喲。”

岳雲道：“牛叔，我是來攻城，又不是來觀戰的。”和關鈴衝出帳外，各持兵刃趕去城下。張憲、牛皋急喚自己親兵跟上，牛皋叫道：“都去攻城，將雲梯架在公子兩邊，都死絕了，也要護住公子周全。”張憲也急紅了眼，叫道：“老牛，雲兒都上去了，咱兩個老兄弟多年未爬過城了，可敢再爬一次？”牛皋大喝道：“如何不敢？”兩個也趕了去，趕到城下，各叫一群兵士，也扛了雲梯去爬城。

岳雲、關鈴到城下，見滿城牆的雲梯，眾軍攀梯而上，城上飛箭如蝗，亂石如雨，滾木齊飛。岳雲叫道：“關鈴，你力大，你只要撐住雲梯不倒，我定能搶上去。”關鈴從幾個軍士手上扯過雲梯搭在城牆上，死死撐住。眾親兵在左右也搭上雲梯，護公子左右。岳雲拎了雙錘，護了頭臉，爬上雲梯，直往上衝。

那岳雲錘大，擋住飛箭，石頭砸來一錘擋開，滾木砸來也是一錘砸開，左右都是些親兵搭了雲梯一起上攻，都替他擋住了左右。不一刻，嶽方登頂，跳上城牆。齊軍兵將都來殺他，岳雲奮神勇，雙錘舞開，擋著死，撞著亡，眾軍陸續登城。岳雲便去搶城門，王嵩領人拼死來擋，哪擋得處。張憲、牛皋領著一眾親兵，也隨岳雲之後死戰，砸開了城門。城外眾軍一

擁而入。王嵩要跑，早被關鈴攔住，幾個回合便生擒了過來。張憲、牛皋佔了隨州，俘敵五千餘人，即斬了王嵩，又報岳飛處請功。

岳飛命張憲、牛皋不得停住休整，急速引軍北上，趕往鄧州（河南南陽），自已也領全軍從襄陽出發，趕往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