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諷刺詩詞㈢

巧用詩詞刺弊政

封建社會政治腐敗,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多如牛毛,這類諷刺詩也應運而生。明朝吳郡太守張士德大肆掠奪民田,擴建樓臺亭閣,供自己一家享樂。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張士德大集賓客,飲宴賞雪。席間,又要大家即景賦詩。座中有個張明善,借題發揮,當場填了一首《雪詞》:

“漫天墜,撲地飛,白佔了許多田地。

凍殺吳民都是你,難道是國家祥瑞?”(《堅瓠二集》卷二)

張士德閱後,也十分慚愧。

明朝正德年間,吳郡某秀才善於作十七字詩。這年境內大旱,太守不積極組織抗旱,卻齋戒沐浴,恭恭敬敬地登壇祈雨,自然沒有半點效應。秀才便作詩刺道:

“太守出禱雨,萬民皆喜悅。

昨夜推窗看:見月。”

太守聞訊後,立即將他捕至公堂,嚴厲地說:“大膽狂生,怎敢目無長上,出言譏諷?聽說你善於作十七字詩。我命你當場賦一首。如作得好,就赦你無罪。”秀才請他出題目。太守自命風雅,欲與北宋大文豪蘇東坡媲美,故自號“西坡”,便命秀才以“西坡”為題。秀才應聲吟道:

“古人號東坡,今人號西坡。

若將兩人較:差多。”

太守大怒,喝令衙役將他拖下去,重責十八大板。打完之後,秀才又吟道:

“作詩十七字,被責一十八。

若上萬言書:打殺。”

太守更加氣怒,便以“誹謗”的罪名,將他發配至千里以外的湖北鄖陽充軍。秀才父母雙亡,臨行時,其舅舅前來送行,二人相對痛哭。秀才忽然道:“舅舅,我又有詩了。”於是吟道:

“發配在鄖陽,見舅如見娘。

兩人齊下淚:三行。”(《堅瓠集》卷三)

原來,他的舅舅是個獨眼龍。

唐人崔護的《題都城南莊》詩流傳甚廣,婦孺能誦:“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清朝順治年間,秦世楨巡按江南。他剛正無私,大刀闊斧地廢除弊政,罷黜庸吏,人稱“鐵面”。後來李成紀繼任巡按,卻渾渾噩噩,整日裡飲酒作樂,不理政事,人稱“糟團”。有人便將崔護的這首詩略加修改,貼上於衙署之前:

“去年今日此門中,鐵面糟團兩不同。

鐵面不知何處去,糟團日日醉春風。”(《堅瓠集》卷一)

明朝正德年間,宦官當政,官船沿運河而下,川流不息。所到之處,就吹起喇叭,徵集丁役民夫,為其裝卸搬運,揚帆背纖。如狼似虎的公人又乘機敲詐勒索,多方盤剝,弄得百姓怨天恨地。船到江蘇高郵時,散曲家王鴻漸就作了一首《朝天子·詠喇叭》詞刺道:

“喇叭嗩哪,曲兒小,腔兒大。

官船來往亂如麻,全仗您抬身價。

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

哪裡去辨什麼真共假?

眼見得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

只吹的水淨鷗飛罷。”(《堅瓠七集》卷三)

縣尉下鄉,雞飛犬走,連吃帶撈,百姓遭殃。鎮江郊區某旅店牆壁間,便有無名氏仿效《詩經·雞鳴篇》的格調,作詩三章諷刺道:

“雞鳴喈喈,鴨鳴呷呷。

縣尉下鄉,有獻則納。” “雞鳴於塒,鴨鳴於池。

縣尉下鄉,靡有孑遺。” “雞既烹矣,鴨既羹矣。

鑼鼓鳴矣,縣尉行矣。”(清·獨逸窩退士《笑笑錄》卷三)

當然,統治階級中也有少數開明者,在受到諷刺後,能夠革除弊政的。如五代十國時,錢鏐割據兩浙,建立吳越國,定都錢塘。一度時期,其賦稅頗重,西湖漁民,每日要繳納數斛鮮魚,號稱“使宅魚”。有不足其數者,不得不買魚完稅。百姓深受其害,相當不滿。

漫話諷刺詩詞㈢

羅隱(833年2月16日—910年1月26日)

錢鏐十分注意擢用士人,一時名士如羅隱、皮光業等皆投其幕下。一天,錢鏐與他們閒坐府衙,壁間有一幅“磻溪垂釣圖”畫面上姜太公(即呂望)直鉤垂釣於渭水之濱。錢鏐指著此圖,請羅隱賦詩一首。羅隱應聲吟道:

“呂望當年展廟謨,直鉤釣國更誰如?

若教生在西湖上,也是須供使宅魚。”(《昨非庵日纂》卷十七)

錢鏐聽了哈哈大笑,知道他借詩諷諫,遂廢除了此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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