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德壽宮往事（一）：曾住過秦檜也住過皇帝現在只剩馬桶大缸？

南宋紹興十五年（1145年），宋高宗趙構賜了一座宅子給宰相秦檜。這座宅子，位於今天杭州上城區望江路北側、中河中路18號後面。在南宋時代，這裡位於臨安城中望仙橋以東、新開門以西與御街相連的市井繁華處，距皇城2。2公里。從此，這裡成了南宋臨安城除皇城之外的另一個政治中心。只是，近900年後它重見天日時，名稱卻不是秦府，而是“德壽宮”。

從這篇文章開始，綠小馬將結合德壽宮考古最新發現，為大家連載這座宅子裡發生的南宋往事。

德壽宮復原想象圖？

秦檜，江蘇南京人，出身貧寒，早年當過私塾教師勉強餬口，曾寫過“若得水田三百畝，這番不做猢猻王”的自嘲詩。後來他考中進士，在北宋末年是一個堅定的對金國“主戰派”，曾給宋欽宗上了一份報告《上欽宗論邊機三事》，請求朝廷不要對金軍太軟弱。然後，在1127年金軍攻克北宋首都汴京的“靖康之恥”中，他也被金兵擄往北方的大臣之列。但是，等到他再次出現在南宋朝堂時，卻成了一個堅定的“主和派”。

一直有歷史學家認為，秦檜的南歸是相當可疑的，他之所以能平安無事回到南方，乃是因為投靠了金國，接收了金國的秘密指令回南宋。當然，這種說法難有確切證據。

回到南宋後，由於在急於對金達成和議這一點上與宋高宗非常契合，秦檜迅速崛起。

紹興元年（1131年），秦檜出任參知政事（副宰相），隨後拜相，第二年去職後，在紹興八年（1138年）又出任宰相，前後執政19年，直到紹興二十五年（1155年）病逝，始終是“獨相”，也就是南宋唯一的宰相。

南宋另一個政治中樞

以常理論，君王對於一個宰相獨大是非常忌諱的，通常都會設定若干名宰相以互相制衡。但偏偏就是在以猜忌心極重、精於權謀的宋高宗時代，出現了秦檜獨相十九年的情況。其根本原因在於，還是秦檜完全迎合了宋高宗急於求和的政治路線。宋高宗深知，有“靖康之恥”在前，而他卻還要對金屈辱求和，必然招致天下非議。這就需要有一個既能堅定貫徹皇帝意圖，又能幫皇帝清除障礙、甚至揹負罵名的“白手套”。這就是秦檜能在紹興八年（1138年）二度出任宰相、並長期獨相的關鍵。

秦檜跪像

此後，君臣二人一明一暗，先後完成了1139年紹興和議，處死抗金將領岳飛，甚至出賣位居金國副宰相的己方高階間諜宇文虛中……替皇帝背鍋、揹負天下罵名的同時，秦檜自然也收穫了皇帝所能賜予的一切榮華富貴：封太師、魏國公，賜一幢連風水先生都稱有“鬱蔥之符”“有王氣”的別墅。

宋高宗在1145年四月賜秦檜府第後，又於六月駕臨秦檜家，對其家眷都加封官職。十月，高宗又將親筆題寫的“一德格天”匾額賜給秦檜，此時的秦檜，可謂名副其實的人生巔峰。

然而，高宗與秦檜君臣之間真的如此和諧嗎？非也，獨相與皇權的衝突，是天然存在的。何況秦檜也是個權力慾極強的人。從宋高宗委託他充當對金和議全權代表起，他就開始“挾虜勢以要君”，也就是藉著金國的勢頭來要挾皇帝。秦檜事實上成了南宋朝廷的二皇帝：朝廷一切重大舉措，都取決於秦檜；朝廷各個要害部門，都由他的心腹、黨羽把持，連宋高宗身邊的貼身侍從和御醫都是秦檜的人，宋高宗的一舉一動他們都要隨時向秦檜報告……秦宅儼然南宋王朝的另一個政治中樞，對此，宋高宗豈會不知。

秦檜與他的心腹

紹興二十五年（1155年），66歲的秦檜，在獨相十七年後，終於也走到了人生的盡頭。臨終前，宋高宗親臨宰相府，探視病情。此時，秦檜還有一口氣在，宋高宗顯出傷感的樣子，可當秦熺（秦檜唯一的養子）問起“何人可繼為相”時，趙構冷然翻臉道：“此事卿不當聞！（這種事情不是你該打聽的）”。

當晚，宋高宗下詔，解除了秦檜及其中養子秦熺、養孫秦壎、秦堪祖孫四人的一切職務，第二天張榜公諸於朝堂。也就是這天晚上，秦檜死去。據說，接到秦檜死訊時，宋高宗的第一反應不是憂傷，而是拔出了靴中的短刀說：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用靴中藏刀了。

從秦宅到德壽宮

免去秦家祖孫一切職務的同時，高宗還收回了賜予秦檜的這座府第。又過了7年，56歲的趙構說自己“老且病，樂欲閒退”，宣佈傳位養子宋孝宗趙昚，自己則搬到了那座空置的秦檜舊宅，並將之改名德壽宮，一直住到1187年去世，享年81歲。高宗住在這裡的25年間，孝宗為了表達自己的孝順，將之一再擴建。仿照西湖景緻，增加飛來峰、冷泉亭、聚遠樓等園林景觀。

德壽宮遺址

自1984年以來，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對德壽宮遺址進行了4次考古發掘。從出土遺蹟看，德壽宮非常契合南宋文化“雅緻、俊逸、巧趣、柔美”的特質，如果是南宋臨安城是一座“山水皇城”，那麼德壽宮就是“山水皇城”中的“小杭州”。

秦檜舊宅馬桶

不過，德壽宮中僅存的秦檜舊宅遺蹟，卻是少之又少，目前能初步確定的只有兩處，一是凹池中，砌成幾何圖案的方磚鋪地；二是一隻馬桶——一口“大缸”，突兀地立在一些方磚之間，方磚之間早已長滿苔蘚。據考古學家推斷，大缸原本其實埋在下面，上面有一部分結構已經被破壞，它被水長時間泡過後，就浮了上來。而且這座廁所的年代比德壽宮要早，為南宋早期，因為沒有明確紀年，只能靠地層關係來推斷，可能為秦檜舊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