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與西方新思潮之間，遊走著一位著名的滿人才子

“旗人三才子，大榮、小那、端老四”。

這句晚清著名的諺語，一舉囊括了滿人中難得的文化人，而這其中曾高中舉人的端老四，更是晚清時代極具知名度的一代人傑。

那麼，這個被稱作“端老四”的才子到底是誰？他又有哪些傳奇經歷呢？

01少年裘馬

“端老四”的名頭或許不夠響亮，但若是說起此人的本名託忒克·端方，想來身處晚清官場的人對他一定不會陌生。

作為滿人中難得的文舉人，端方的仕途一開始就開啟了簡易模式。初入官場的端方，先是成功拿到農工商總局的督辦的職務，接著靠著一首文采斐然的《勸善歌》贏得慈禧的好感，輕輕鬆鬆獲得了三品頂戴。

按理說，若是不出意外，端方未來多半會沿著滿清勳貴的老路，成為一個富有但保守的舊貴族。但端方偏偏是個有理想的人，一心想要振興國家，於是他便在慈禧的眼皮子底下，悄悄與維新派的梁啟超和康有為等人結交起來。

維新派的理論深刻影響了端方的思想，等到戊戌變法時，端方明面上是滿清貴族的代表，實際上卻多次相助維新派，甚至在一天之內連上三道關於改革建議的奏章，弄得一幫保守的舊貴族紛紛略帶嫌棄的稱端方是滿人中的“改革派”。

可惜，戊戌變法不過曇花一現，康有為與梁啟超也在變法失敗後被迫開啟逃亡生活。由於維新派的牽連，慈禧大舉進行人事調整，端方主事的農工商總局在這場調整中慘遭裁撤，端方本人就這麼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下崗潮。

所幸慈禧一直將端方看作“自己人”，她一見端方失業在家，立刻金口一開，重新給端方找了份出國考察立憲的工作。

1905年，端方奉旨出國，他一路遊歷了美、德、奧、俄、意、丹麥、瑞典、挪威、荷蘭等諸多國家。西方一些先進的制度與思潮，帶給端方極大的震撼，也讓端方從此在思想上更為開明，在政治立場中也更加支援民主。

考察結束後，端方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將自己在國外的見聞，寫成《歐美政治要義》進獻給慈禧，準備勸說慈禧效法西方國家，在大清實施立憲。

不得不說，滿清貴族的身份成了端方最好的掩護色，一直更加信任滿人的慈禧還沒等端方開口，就自帶了三分信任。誰知，端方學習新思想是一把好手，到了御前奏對環節就完全踩不準節奏，只見他從西方制度談到立憲思想，越說越是眉飛色舞，絲毫沒察覺此時的聽眾慈禧，已然頗有些不耐煩。

眼見端方還要繼續介紹下去，慈禧忍不住打斷端方說：“你講了這麼多，那立憲對咱們到底有什麼好處啊？”

端方忙道：“朝廷若是立憲，皇位可永遠世襲罔替。”

慈禧一聽，怦然心動。要知道那時已是晚清時代，以曾國藩為首的漢臣在平定太平天國之亂後權勢熏天，朝廷漸漸有些壓制不住，而東南幾個省的督撫們，又弄出個“東南互保”的條約，明擺著不把朝廷放在眼裡。

因此，當端方說出“世襲罔替”幾個字時，無疑觸動了慈禧最敏感的神經。於是，慈禧很快讓人以光緒的名義頒發了《宣示預備立憲諭》，大清王朝就此進入預備立憲的新時代。

02譁變遇害

有道是天有不測風雲，清廷立憲尚處於萌芽階段，慈禧與光緒就相繼過世。大清皇權的冠冕，落到了還是學齡前兒童的宣統手中。

老話說“國賴長君”。年幼的宣統無法親政，偏偏負責輔助他的攝政王水平又很一般，以致大清王朝在盛宣懷的主張下，鬼使神差般決定將已經商辦的川漢、粵漢鐵路幹線收歸國有，瞬間引燃了百姓們的怒火。

憤怒的四川百姓們，在成都嶽府街舉行了一場大型集會，控訴清廷“既奪路權。又不認倒款，更提現金，形同搶劫”，宣佈自此四川商人罷市，工人罷工，學生罷課，農人抗納租稅，轟轟烈烈的保路運動就這麼拉開了帷幕。

清廷大驚之下，急令端方從湖北率軍入川平叛。然而一貫崇尚民主的端方，十分同情四川紳民。為此，端方不惜頂著巨大的壓力，直言建議朝廷“招殷實華商仍照包工政策期限建築”，試圖保舉詹天佑修築鐵路，以便趕洋人出局，盡最大可能照顧同胞利益。

可惜，奏章送到北京後，朝廷大怒，分分鐘否決了端方的諫言，強令他火速率軍入川。端方沒有辦法，只能想盡辦法一路摸魚拖延行程，順便在宜昌釋出了一張告示，宣稱他此行只懲戒匪徒，不傷百姓，帶兵進川只是想保護無辜。

不得不說，端方此舉固然有擔心兵力不足以鎮壓川民武裝力量的考慮，但更多的則是端方對清廷腐朽政策的默默反抗。據野史記載，早在端方離開湖北前，他就知道武昌城裡藏著不少革命黨人，可他絲毫沒向朝廷透露，反而在平日裡對革命黨人諸多照顧，等到四川爆發保路運動後，端方又毫不猶豫的將武昌城中的精兵強將抽調一空。

然而，端方的開明與寬厚，並沒能給自己換來圓滿結局。1912年11月27日，新軍發生譁變，軍官劉怡鳳手刃端方，而後將端方的首級裝在盛滿煤油的鐵皮桶裡，連夜送給鄂軍都督黎元洪當作投名狀。

頗為諷刺的是，端方死後，殺害他的劉怡鳳也忍不住說：“端方平日裡待我不薄”。饒是如此，劉怡鳳還是用端方的一條命，換了新主子賞賜的榮華富貴。

想來，那些雙手沾滿端方鮮血計程車兵，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他們眼中的“滿洲狗”舊貴族，其實頗為摩登。中國的第一所幼兒園，由端方親手創立，近代公共圖書館，也是端方帶頭呼籲成立的。

說到底，身份的鴻溝成了滿漢間難以跨越屏障，端方這位引領中國進入現代文明的領航員，在“滿漢之分”的鐵幕下，萬般功績都埋沒於歷史煙塵中，直教後人幾乎忘了，一百多年前的北京城裡，還有這樣一位思想開明，衣履風流的少年。

參考資料：《清史稿》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竹映月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