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人不會為了利益而危害大義

《淮南子1·人間訓2》節選

秦穆公3使孟盟4舉兵襲鄭。過周以東。鄭之賈人5弦高、蹇他相與6謀曰：“師行數千裡，數絕7諸侯之地，其勢必襲鄭。凡襲國者，以為無備8也。今示以知其情，必不敢進。”

【註釋】

1 淮南子：《淮南子》，又名《淮南鴻烈》、《劉安子》，是西漢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編撰的一部作品，該書糅合了道、法、陰陽、儒、墨諸家學說，共有內篇二十一卷，中篇八卷，外篇三十三卷，現在只有內篇存世。劉安：西漢高祖劉邦之孫，淮南王劉長之子。劉安學識淵博，好養門客，聞名天下，帶領門客編寫了著名的《淮南子》。漢武帝非常欣賞劉安，給予他很多優待。但劉安本人心懷異心，曾計劃參與七國之亂，但被手下阻止。漢武帝在位時，劉安聽說漢武帝沒有太子，就計劃謀反，不料事情敗露，劉安沒來得及起兵就失敗了。

2 人間訓：《人間訓》是《淮南子》內篇的第十八卷，主要論述人世間的各種關係。

3 秦穆公：姬姓，趙氏，名任好，春秋時期秦國國君。

4 孟盟：即孟明，秦國大將，多寫作孟明視。孟明是百里奚的兒子。

5 賈人：商人。

6 相與：一起。

7 絕：穿越，透過。

8 無備：沒有防備。

乃矯1鄭伯2之命，以十二牛勞3之。三率4相與謀曰：“凡襲人者，以為弗知5。今已知之矣。守備必固，進必無功6。”

【註釋】

1 矯：假託。

2 鄭伯：鄭國國君。這裡說的是鄭穆公。

3 勞：犒勞，慰勞。

4 率：統帥，將領。

5 弗知：不知道。弗：不。

6 無功：沒有收穫，沒有成效。

乃還師而反1。晉先軫2舉兵擊之，大破之殽3。鄭伯乃以存國4之功賞弦高。

【註釋】

1 反：通“返”，返回。

2 先軫：春秋時期晉國名將，城濮之戰中大敗楚軍，殽之戰中大敗秦軍。

3 殽（xiáo）：又寫作崤，即崤山，在今河南洛陽。

4 存國：儲存國家。

弦高辭之曰：“誕1而得賞，則鄭國之信2廢矣。為國而無信，是俗敗3也。賞一人而敗國俗，仁者弗為也。以不信4得厚賞5，義者弗為也。”遂以其屬6徙東夷7，終身不反。故仁者不以欲傷生8，知者9不以利害義。

【註釋】

1 誕：欺騙。

2 信：信用，誠信。

3 俗敗：風俗敗壞。

4 不信：沒有信用。

5 厚賞：豐厚的獎賞。

6 屬：親屬。

7 東夷：先秦時期中原對中原以東各部落的稱呼，這裡指東邊很遠的地方。

8 生：通“性”，天性。

9 知者：聰明的人。知：同“智”，智慧。

秦穆公派孟明率兵襲擊鄭國。經過周向東進發。鄭國的商人弦高、蹇他一起商量說：“軍隊行進幾千裡，多次穿過諸侯的地盤，這勢頭一定是襲擊鄭國的。凡是襲擊他國的人，以為那個國家是沒有防備的。現在表示知道他們的實情，他們一定不敢前進。”就假託鄭伯的命令，用十二頭牛犒勞秦軍。三個將領一起商量說：“凡是襲擊別人的人，認為別人是不知道的。現在已經知道我們的想法，守備一定牢固，進攻一定沒有成效。”於是回師返回秦國。晉國的先軫率兵進攻他們，在崤山擊敗他們。鄭伯就用儲存國家的功勞賞賜弦高。弦高推辭說：“欺騙卻得到賞賜，那鄭國的信用就廢棄了。立國而沒有信用，這是風俗敗壞。賞賜一個人而敗壞國家風俗，是仁愛的人不會做的。因為沒有誠信而得到豐厚的賞賜，遵守道義的人不會做的。”於是帶領他的親屬遷徙到東邊很遠的地方，終生沒有回來。因此仁愛的人不因為慾望傷害天性，聰明的人不因為利益妨害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