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有幾個人的名字，暗指賈府的財務管理存在弊端

陳能雄/文

小說《紅樓夢》中很多人物名字的諧音含有深意，比如賈化的名字諧音“假話”，他別號雨村，暗指“假語村言”，他的妻子嬌杏諧音“僥倖”，含有僥倖上位的意思；“甄士隱”諧音“真事隱”，他的女兒甄英蓮諧音“真應憐”，家僕霍啟諧音“禍起”，甄英蓮和霍啟的名字寓意已經埋下甄家走向敗落的伏筆。

賈府中有幾個財務人員的名字也很耐人尋味，在《紅樓夢》第八回中有一段文字：“可巧銀庫房的總領名喚吳新登與倉上的頭目名戴良，還有幾個管事的頭目……從帳房裡出來……獨有一個買辦名喚錢華。”這三人有在銀庫房管理錢財的，有在倉庫管理物資的，還有領錢採購日用品的，他們都是與錢財物資打交道的人員。

脂硯齋點評這個三個名字說：吳新登就是無星戥，戴良諧音大量，錢華是錢開花的意思。把這三個名字的諧音結合他們的職務，會發現小說作者是隨事生文，同時也暗指賈府的財務管理存在弊端。古代商品流通主要以銀子來交易，銀子分為銀錠和碎銀子，銀錠有固定份量，有五兩的，有十兩的，主要用於大宗交易。銀子可以用剪刀鉸成幾塊，碎銀子就是散碎的銀子，份量金額不一，主要用於購買小物件或支付小額錢款。

因碎銀子沒有固定面值，需要用戥子來稱，戥子是一種小型的桿秤，專門用來稱量金銀藥材等貴重物品，上面鑲有計量的秤星。戥子就如我們今天裡常用的驗鈔機、計算器一樣。吳新登作為銀庫房總管，每天收入或者支出銀子都要用到戥子，而他的名字諧音“無星戥”，意指沒有秤星的戥子。由此可知，榮國府銀庫房存在財務漏洞，經常有糊塗賬。

首先，賈府銀庫房的工作人員愛貪小便宜，有灰色收入。比如賈芹謀了一個管理小和尚小道士的差事，他到銀庫上支取三個月的費用，大約二三百兩銀子，他隨手拈了一塊銀子送給掌秤的人。這種行為和送禮行賄的性質差不多，每年到銀庫領錢的人那麼多，掌秤人不知從中撈了多少好處費。財務崗位既重要又敏感，工作人員每天經手那麼多錢財，一旦起了貪心，就難免會做出徇私舞弊的糊塗事。

其次，賈府帳房存在做假賬的行為。賈璉私會鮑二家的，正巧被王熙鳳撞見，賈璉夫婦大吵大鬧了一場，鮑二家的羞愧難當，在絕望之下上吊自殺。鮑二媳婦的孃家人揚言要到衙門告狀，林之孝家的等人連哄帶嚇，勸她們打消這個念頭。鮑二媳婦的孃家人覺得賈府財大勢大，不能硬碰硬，就打算私了，條件是賈府必須賠償二百兩喪葬費。

賈璉一時籌集不到那麼多銀兩，王熙鳳又不肯掏一個錢，他就動起了歪念頭，吩咐林之孝先挪用二百兩銀子給鮑二媳婦的孃家人。賈璉一年總月錢都不到二百兩，讓他填補這筆錢款空缺是不可能的，他就暗地裡叫林之孝虛列費用，把這筆錢記入流年帳上。

還有，賈府僕人只看主子行事，胡亂領錢。比如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去世後，李紈說賞給趙家四十兩銀子，吳新登媳婦明知按照賈府舊例只能給二十兩，卻故意不說。吳新登媳婦領了對牌就要過去領錢，她想看新領導的笑話，置賈府的經濟利益不顧。管事的媳婦作風不端正，會使賈府的經濟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戴良諧音大量，意指賈府倉庫存有大量物資，買辦的名字叫錢華，暗指他是花錢買東西的人。戴良和錢華合在一起，就是“大量花錢”。姑娘丫鬟們所用的頭油脂粉是統一採購的，買辦每個月到銀庫房領取銀兩，到外邊購買頭油脂粉，再分發給各房的姑娘丫鬟使用。

可是，賈府姑娘們日常所用的頭油脂粉，有一大半是她們自己掏錢叫婆子到外邊買的。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是買辦有舞弊行為，買辦可能有吃回扣的行為，廉價買入劣質的頭油脂粉，以次充好。而賈府姑娘身份嬌貴，是不會用這些劣質品的，買辦購入的化妝品，只能留給丫鬟婆子們使用。

銀子已然支給買辦了，他們購進的頭油脂粉姑娘們用不上，姑娘們又另外掏錢去買。這造成費用重疊、資源浪費，賈探春等人商議決定取消掉這項開支。從錢華的名字中，就暗示了這個財物管理上的弊端，錢財被某些人胡亂花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