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佛門浪蕩子,凡間多情種,貪吃卻丟了命

他是佛門浪蕩子,凡間多情種,貪吃卻丟了命

1

蘇曼殊是個怪咖。

他雖生在豪門,卻年少多舛。6歲時,父親攜他離開日本。渡重洋,回老家,讀鄉塾。

因為是東洋女人所生,蘇曼殊被鄰里喚作“死雜種”、“番鬼仔”。平日裡,飽嘗飢渴之苦,受盡白眼之惡。

12歲時,他染了場急病。庶母大陳氏將其丟進柴房,不顧死活。說來也挺巧,有個老和尚化緣路過。曼殊心一狠,腳一跺,隨他出了家。

都說,凡塵是邪火坑,佛門是清淨地。

頑劣如他,偏偏壞了規矩——因為偷吃五香鴿子肉,住持大怒,將他逐出長壽寺。

成名後,蘇曼殊不改“吃貨”本色。

因為喜飲冰水,吃甜食和五香牛肉,被老友們戲稱為“糖僧”、“牛肉大師”。比起芒鞋破缽、掃葉焚香的日子——

他所在意的,是那生薑炒雞三大碟,蝦仁面一小碗,蘋果五六個。

他是佛門浪蕩子,凡間多情種,貪吃卻丟了命

有一回,畫家柳亞子寄來芋頭餅。

曼殊並不客氣,一口氣連吃二十枚。次日早晨,腹疼難忍,竟下不了床。

好友前來探問,他卻厚顏反駁,“ 每日服藥三劑,牛乳少許。足下試思之,藥豈得如八寶飯之容易入口耶?”

遠遊時,他曾在印度小住。林間多果樹,每天可摘鮮果充飢。吃了半個月,曼殊心頭竊喜,自以為修成大仙。誰料幾至便秘。

“唉,去道尚遠,機緣未至。”取經回來,糖僧依然是糖僧。哪怕窘困潦倒,他愁的並非沒錢,而是嘴饞。實在不行,乾脆敲掉金牙——都賣了,買蜜棗,換糖吃!

也難怪,小說家包天笑調侃他,“松糖橘餅又玫瑰,甜蜜香酥笑口開;想是大師心裡苦,要從苦處得甘來。”

2

若說第一次還俗,與“吃”有關。第二次出家,則為了“情”。

16歲那年,蘇曼殊隨表兄赴日,結識少女菊子。因為族人極力阻擾,兩人相愛不能言。沒多久,菊子不堪責罵,蹈海而死。

心成灰,人已逝,能怎麼辦?曼殊選擇負氣出走。回中國後,他跑到了蒲澗寺。方丈念他可憐,將其收為沙彌。

怎知閉關三個月,這小子又還俗了。

此後的日子,他就像變了個人:把愛當鴉片,為情不為性。在《曼殊雜記》中,列有一份名單:和他相交甚好的歌妓,光有名有姓有住址的就多達28個。

更有殘賬顯示,他在青樓楚館花了1800多元,而同時期,買書只用500多。難怪囊空如洗哉!

但奇就奇在,他雖有紅顏知己,卻從未破過色戒;他雖為酒肉和尚,卻把情當作成佛的魔障。

他是佛門浪蕩子,凡間多情種,貪吃卻丟了命

候車時,蘇曼殊曾與某女郎擦肩。正想著上前搭訕,無奈車門一關,連正面都沒見著。

許是太著急,他踉蹌在地,磕了兩顆大門牙。朋友聽聞,逢人便講此事,皆笑他是“無齒之徒”。

另一回,他在外頭看戲。身旁有位藝妓在抽菸,菸灰落他外衫,快把衣角燒破。旁人提醒,曼殊卻擺手:“不宜拂美人意也!”

進則為歡場,退則為道場。

他何嘗不知呢?佛祖面前,自己是三心二意的革命者,半僧半俗的花和尚。風流也好,沉淪也罷

——到頭來,終究是,“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3

要知一個人的脾性,問其知己;要看一個人的能力,觀其對手。

表面上,蘇曼殊行為乖張,實則講義氣,無算計,性情很真。

若把他的朋友圈展開,差不多就是一幅民國文士縮影圖: 陳獨秀、孫中山、黃興、蔡元培、周作人、蔣介石……

據說二十歲前,曼殊連平仄押韻都不懂。然幾年功夫,已宛然名家。陳獨秀評價,“這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真所謂天才。”

到底多有才呢?他擅詩文、長繪事,精通日英法梵文。以一己之力,編出了多部權威詞典。

小說寫得也妙,一本《斷鴻零雁記》,無意間竟成鴛鴦蝴蝶派的鼻祖,飄進了文學史的大冊。

生活中,他偶爾 “以繪畫自遣,繪竟則焚之”,更是出了名的丹青妙手。

因為求畫之人太多,只好定下規矩:女子索畫,須拿照片當酬勞;若是男子嘛,說不給就不給。

《太平洋報》的主編葉楚傖多次上門無果,心生一計:他把曼殊領進畫室,桌上擺滿牛肉粒、呂宋菸、摩爾登糖。

這不,一幅《汾堤吊夢圖》就得手了。

他是佛門浪蕩子,凡間多情種,貪吃卻丟了命

此番名士風流,讓魯迅哭笑不得。

直言之,“此人黃金白銀,隨手化盡,有錢去喝酒風光,沒錢去廟裡掛單。”

當真是這般。

要說起來,蘇曼殊曾任孫中山的“秘書”,為其草擬檔案。某日,孫中山見他手頭拮据,派人接濟他兩百大洋。

怎料得,錢還沒捂熱,這小子竟廣發請柬,大宴賓朋,一晚上就吃光掃光了。

再後來,時局日漸混亂。

當朋輩凋零,友人離散,情與欲反向拉拽革。他的怪毛病也更嚴重了:

只要不高興,便要吃東西。

放肆吃,往死裡吃。 在長沙擔任舍監時,他更是揹人兀坐,慟哭無常。有時目光渙散,良久都不眨眼。

學生見之,背地裡叫他“蘇神經”。

4

陳獨秀曾分析,暴食之行為,其實是他的“自殺政策”——

眼見舉世汙濁,厭惡的心腸很熱烈,但又找不到出路。於是便亂吃亂喝起來,以求速死。

佯狂難免假成真。

曼殊身上,盡是孩子氣和天真心。他若賭氣,代價就是自己的命。

此後幾年,他在東京流亡。有錢時胡吃海塞,無事時盤腿打坐。到了冬天,腸胃炎發作。

他寫信給國內至交:“芳草天涯,行人似夢,寒梅花下,新月如煙。未識海上劉三,肯為我善護群花否耶?”

氣息奄奄時,他所記掛的,終究是那些風月場裡的紅顏。

5

1918年春,蘇曼殊病重。

本以為,他會惜命些,安心養病。怎知友人剛走,他便逃出門,在街上狂買冰淇淋,去廚房偷吃熱栗子。

沒等來夏天,曼殊便仙遊了。年僅三十五歲。友人按其遺願,葬他於西湖。

斷橋不斷,孤山不孤。這位佛門的浪蕩子,塵世的行腳僧,從此無愛也無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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