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吟》：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犬子‘’司馬，靠《子虛賦》出名

司馬相如（約前179年-前118），蜀郡人。為了好養活，父母特意為他取乳名‘’犬子‘’，就跟現在有人給孩子取名‘’狗剩‘’一個道理。長大後，他覺得‘’犬子‘’難登大雅之堂，加上又仰慕戰國名將藺相如，便自己改名為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形象

長到二十來歲，家人捐錢，給他買了個武騎常侍的官。武騎常侍這個官名聽起來很威猛，其實就是皇帝車駕遊獵的時候，陪在車馬旁邊伺候人的主兒。司馬相如志向很大，伺候人的活兒幹起來不安心，老想跳個槽什麼的。有一次，漢景帝的弟弟梁孝王從睢陽來長安朝見，跟他同來的有鄒陽、枚乘等辭賦家。司馬相如可遇見知音了，與他們打得火熱。過了些日子，梁孝王要回睢陽了，司馬相如干脆就以生病為由辭職，跟著去了睢陽，與鄒陽、枚乘同住梁府，整天飲酒唱和，寫詩作文。

梁孝王塑像

有一天，他趁著酒興，極盡鋪排張揚之能事，寫了一篇《子虛賦》，表現大漢王朝的強大聲勢和雄偉氣魄。結果這篇賦轟動了，那個叫‘’犬子‘’的小子火了。

奏《鳳求凰》，打動美人芳心

漢景帝中六年（前144），梁孝王去世了，門客們各奔東西，司馬相如回了成都老家。此時，司馬氏已家道中落，生活清貧。好友王吉在臨邛當縣令，盛情邀請他到臨邛暫住。

司馬相如到臨邛

臨邛有位姓卓的富豪，聽說那個寫《子虛賦》的來了，便在家裡設宴請客。司馬相如雖是一介書生，但混社會時間久了，深通自抬身價的道理，故意稱病不去。王吉親自去接，給足了面子，他才前去赴宴。

琴挑文君

酒過三巡，卓富豪邀請司馬相如撫琴一曲。撫什麼曲呢？35歲的‘’王老五‘’手捏酒杯，動起了心思。他發現屏風後面有個女子，一直在偷偷地看他。他早就知道卓富豪家有個女兒叫卓文君，離婚不久，住在孃家。這個偷窺的女子肯定是卓文君，主意便打定了。他放下酒杯，彈奏了一曲《鳳求凰》。美妙的琴聲如同一縷薰風，瞬間飄向屏風後面。卓文君早就被司馬相如的氣派、風度和才情所吸引，產生了愛慕之情。琴聲襲來，感受到司馬相如傳遞過來的愛意，立即把持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宴會結束，便深夜逃出家門，跟司馬相如私奔了。

深夜私奔

為了愛情，富家小姐當壚賣酒

跑回成都，富家小姐卓文君才發現司馬相如這個家除了牆之外，別無他物。她只得拿自己穿的高檔皮衣去賒一點酒，夫妻二人同飲。喝完酒，卓文君說：‘’相如啊，只要你願意跟我回臨邛，跟兄弟借些錢，咱們就可以設法維持生活了。‘’再偉大的愛情，也需要物質條件的支撐，司馬相如聽了卓文君的話，又回到了臨邛。他們把車馬賣掉，籌得一些本錢，開了一家酒館。卓文君當壚賣酒，掌管店務；司馬相如繫著圍裙，夾雜在夥計們中間洗滌杯盤瓦器。

當起賣酒

訊息很快傳到卓富豪那裡，讓他覺得丟人丟大了。他的弟兄勸他說：‘’司馬相如雖然家境清寒，但畢竟是個人才，又是我們縣令的貴客。你不缺錢，還是幫他們一下吧。‘’卓富豪想想也對，畢竟文君已經委身司馬相如，生米煮成了熟飯，就分給卓文君一百名奴僕，一百萬銅錢，還把她出嫁時的衣被財物一起送去。

卓文君父親卓王孫塑像

有了這大筆財富，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當然不用再當壚賣酒了。他們把店面關掉，拿著財物，帶著奴僕，到成都購買田地住宅，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境遇變了，男人的心也會變

後元三年（前141），漢景帝死了，太子劉徹繼位，是為漢武帝。漢武帝跟他爸不同，愛好辭賦，無意中讀到了《子虛賦》，非常喜歡，馬上召作者進京見面。司馬相如再進一篇《上林賦》，表現了上林苑的壯麗、大漢天子游獵的盛大規模，歌頌了統一王朝的聲威和氣勢。漢武帝特別高興，封他為郎。

司馬相如見漢武帝

人可以改變環境，環境也可以改變人。從一介布衣，一躍而為隨侍皇帝的高階官員，司馬相如把持不住自己了，從此耽於逸樂，天天周旋於脂粉堆裡。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茂陵女子，年輕貌美，讓他花心亂顫。司馬相如考慮良久，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休掉卓文君，娶茂陵女子為妻。

司馬相如形象

司馬相如給卓文君修書一封，信裡別無他言，只有13個數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寫數字詩，挽救即將破碎婚姻

五年的光景一晃而過，卓文君等到花兒也謝了，還是不見夫君的身影。現在，總算有司馬相如的信來了，她激動得無與倫比。但當她開啟信時，滿心的歡喜立馬變成了憂傷和絕望。卓文君是何等聰明的女人，自然知道司馬相如啞謎的意思，信裡每個數字都有，唯獨沒有億（憶），無憶便是不要舊的，意思不言而喻。

每個數字都有，唯獨沒有億（憶）

但卓文君很快從傷痛中走了出來，想辦法挽救瀕臨破碎的婚姻。她回信一封，將13個數字正寫一遍，又反寫一遍，作了一首數字詩：‘’一別之後，二地懸念，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絃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言千語說不盡，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幾斷，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卓文君回信一封

司馬相如看到卓文君的回信，羞愧難當。回想起自己窮困潦倒時妻子的種種好處，良知終於復甦過來，決定不再休妻。

愛情純粹，你納妾也不行

但是，茂陵女子的千般溫柔、萬種風情讓司馬相如欲罷不能，不休妻並不代表不‘’續妻‘’，他以商量的口吻給卓文君回信說，念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婚可以不離了，但納妾總可以吧……

接到司馬相如的信，卓文君忍無可忍，寫了一首《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悽悽復悽悽，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在這首詩裡，卓文君絲毫沒有委曲求全的意思。她說，愛情應該像山上的雪一般純潔，像雲間月亮一樣光明。聽說你懷有二心，所以我準備與你決裂。當初我毅然離家隨你而去，滿以為嫁了一個專心如一的稱心郎，可以相愛到老，永不分離，從未像一般女孩那樣悽悽啼哭。哎，男女情投意合就應該像釣竿那樣輕細柔長，魚兒那樣活潑可愛。男子應當以情意為重，失去了真誠的愛情是任何錢財珍寶都無法補償的。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司馬相如看完妻子如此決絕的詩，羞愧之餘還感到了幾分害怕。因為家裡的所有財產都來自卓文君，如果卓文君跟他離婚，只怕是他又要過貧窮的生活。於是，司馬相如立即高車駟馬，親自迎接卓文君入京，再也不提納妾之事。

卓文君與司馬相如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