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男友入朝參戰犧牲，她悲痛到3天不吃不喝，55年後終兌現承諾

2020年9月16日，87歲的朱錦翔又一次來到了上海市某動物園。藍天、白雲、白鴿、草地，似乎都把她的背影襯托得更加孤獨。看得出來，她絲毫沒有留意身邊人來人往的熱鬧，因為她只顧沉浸在自己腦海中回憶起的，這裡曾經還是廢棄高爾夫球場時的模樣。那是70年前和她初戀男友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

在抗美援朝紀念日又將來到的日子，特意又來到這裡，毫無疑問，老人是又想起了她那怎麼等都等不到的戀人。

朱錦翔再次回到她和初戀男友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

相遇：18歲的我，和22歲的你

1951年，18歲的她和22歲的他，在戰友的介紹下相識。明明是兩個同樣靦腆的人，可他們從相知走到相識，再到相戀也並未用多少時間。

女孩名叫朱錦翔，因兩年前投身革命的大姐，回家探親時提到了自己想要去上海考華東人民革命大學的願望，點燃了心中的革命火種。於是經過她各種軟磨硬泡，才終於說服了爺爺，同意她去上海參軍報國。

16歲的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識和勇氣，就那樣義無反顧地告別了十分不放心她的家人，去到了碼頭，坐上了從浙江台州開往上海的船隻。搖搖晃晃了3天時間，她終於到了上海。想著自己的夢想即將要實現了，朱錦翔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那時候的她對參軍沒有太多瞭解，偶然間在報紙上發現了華東航空處文工團招生資訊後，她就去報了名。因為當時的她，以為只要去到了“航空處”就能當空軍，後來才知道完全不是一碼事。

朱錦翔

但也算幸運的是，後來遇到上級要從文工團裡調人到戰鬥部隊，朱錦翔報名後便去到了空二師。雖然去了之後她只是在通訊部隊當會計，但每天都可以看到戰機高飛，聽到轟鳴聲，也算離夢想更近了一步。

她也在這裡，認識了想要攜手度過餘生的人，22歲的飛行員鹿鳴坤。經過向上級申請，他們被批准為“未婚夫妻”。

從“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旗號被打響，戰士們紛紛參戰熱情高漲，朱錦翔也同樣如此。尤其是在得知，鹿鳴坤即將以空二師第六團第三大隊副隊長身份，開赴東北準備入朝後，她便也希望追隨未婚夫的腳步，一同為國家效力。於是她遞交了參戰申請，被批准為飛行部隊供應大隊會計。

當時我國空軍成立時間不久，很多都只有幾十個小時的飛行經驗，就被分配到了作戰部隊中，所以入朝前的志願軍空軍飛行任務異常繁重。

鹿鳴坤

這對戀人雖然同為“空二師”的兵，但相見時間並不多，基本也就一個星期一次，每次見面說得最多的也是朝鮮的戰事。那個時候的朱錦翔對死亡沒有多大的概念，所以當第一次從鹿鳴坤口中聽到“

他這一次也許當英雄回來，也許就犧牲”

時，眼淚立馬就收不住了。

早已歷經過實戰的鹿鳴坤看著心愛之人如此難過，實屬有些吃驚，只好安慰她，

自己13歲就當兵，當初和日本鬼子拼刺刀都沒死，如今坐在飛機裡，就更不會容易死了……

為了讓心愛的姑娘心安，他還故意“嘲笑”她真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也是從那次之後，鹿鳴坤再也沒在朱錦翔面前提過“犧牲”“戰死”這些字眼。

上前線：你望我當英雄 我望你早入黨

距離上前線的日子越來越近，日子好像就過得越來越快，轉眼間就到了鹿鳴坤要奔赴戰場的日子。兩人最後一面，約在了上海程家橋高爾夫球場。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微風徐徐，我們之間沒有甜言蜜語，也沒有過多地去談離別。只有彼此許下了：“我給你信，你要回呀”的約定。

這是朱錦翔回憶裡，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

她看著他，滿眼不捨地點了點頭，目送了他離開，直到背景消失不見。

入朝後的鹿鳴坤一有空就會寫信給朱錦翔，哪怕對方收到信時，信上所寫內容已經變成了舊聞。朱錦翔每次都會想剛聽到這些訊息一樣，認真給予他回覆，然後再分享自己最近的狀況。

鹿鳴坤在信中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從不提戰時的緊急，也從不說戰友的離開，他有多痛心，只會說他一切安好，分享一些勝利訊息。他們就一直這樣，彼此鼓勵，彼此成長，彼此約定。一個說：

我努力當英雄；一個說：我爭取早日入黨成模範！

鹿鳴坤寫給朱錦翔的信件內容

1951年12月，朱錦翔又盼來了鹿鳴坤的來信，她滿心歡喜地開啟後，發現裡面只有短短的一段話。儘管裡面依舊是說他戰鬥意識不減，依舊是鼓勵朱錦翔早日實現諾言，等到戰爭結束，再一起暢想未來的話，可朱錦翔內心卻有著說不出來的慌張。

因為即便是鹿鳴坤從不提犧牲，但她每隔一段時間就能從其他戰友那裡得知，又有飛行員犧牲的訊息，她連三大隊的3個大隊長犧牲了一位，她都知道。

也正是這個時候，朱錦翔所在部隊收到了從東北迴撤至上海的命令。

犧牲：我真的等不到你了

部隊很快就出發了，坐了3天的火車才終於返回了上海。安頓好之後，朱錦翔立馬去到了留守處打聽前線的訊息。

“

聽說三大隊……

”一戰友剛說到這就停了下來，朱錦翔馬上追問是不是鹿鳴坤怎麼了。

“

他沒事，你不信的話回去給他寫信，他保管笑話你”

，不知是朱錦翔的直覺準，還是戰友佯裝的情緒被看穿了，她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一回宿舍，她就拿起紙筆寫了信，問他前方戰況如何，問他大概捨命時候回來。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在信裡說很想他，還說等他回來了，一起回老家看他媽媽……但是信件她沒有寄出去。

在第二天外出的路上，朱錦翔又從戰友口中聽得到了“

前線犧牲了個大隊長

”的訊息，雖然她的追問沒有得到回答，但從大家的神情中她明白了。

晚年時分，朱錦翔都還記得當時那種心如刀絞的痛。

朱錦翔（左，1951年攝於上海機場）、鹿鳴坤（右，鹿鳴坤送給朱錦翔的紀念照片）

她努力克服好情緒，交代好了工作，回了宿舍便躺下了，一躺就是三天，三天都不曾吃喝。

部隊領導得知情況後，知道是瞞不住了，便找她聊了聊天，也把鹿鳴坤在12月的一次敵空戰中不幸犧牲的訊息告訴了她。

作為軍人，她知道有戰爭就會有犧牲，可誰又能在面對心愛之人離開時無動於衷呢？那段時間裡，她除了躲起來哭，好像什麼事兒都做不了。

他才22歲啊，還有好多事兒都沒做了呢！比如他們說好的，一起回去看母親；比如，說好的等戰爭勝利了，他們就結婚……

諾言：我去看“媽媽”了

後來朱錦翔所在的部隊迎來了調整，她從原本的會計崗位調任到文化部當文化教員。再後來，她考上了北京大學新聞系，變成了更好的自己。她也用了自己的方式，寫了很多抗美援朝的英雄故事，其中便有自己等不到的戀人：鹿鳴坤。

朱錦翔所著的長篇小說《一個女兵的天空》

後來，朱錦翔也成了家，一直在蘭州大學任教，直至退休。雖然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可這麼多年她一直記得當初對他的承諾。

但由於她的家庭出身不好，她的入黨之路遠比想象中的要坎坷，一路碰壁，久久都輪不到她，就一直沒有完成最初的約定。後來，終於等到“四人幫”粉碎了，可其他事情又堆到一起了。為丈夫平反、為孩子前程奔波等等，一件又一件壓得她只好將去見“鹿媽媽”的事情往後推，直到2006年的夏天，朱錦翔才終於坐上了北去的火車。

55年過去了，鹿鳴坤的老家早已物是人非，壓根就找不到鹿家人了。

朱錦翔珍藏的鹿鳴坤犧牲前的照片

好在透過媒體的幫助，找到了鹿鳴坤姐姐。兩人雖然以前從沒見過面，但好像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一見面就抱在了一起，都哭得像個孩子。

只是朱錦翔並未見到鹿媽媽，因為她早在多年前就病逝了。

沒有嫁給他是人生一大遺憾，如今沒有見到鹿媽媽，又多了一樁遺憾。可人生就是這樣，哪會都以圓滿結束啊！

若遺憾是遺憾，若故事沒說完；回頭看，梨花已落千山，我至少聽過，你說的喜歡……

可他們之間，其實都不曾親口向對方說過喜歡，最親熱的動作，也只是握手而已……

有些人一旦出現了，就是會令你念念不忘。只可惜，並非所有念念不忘，都有迴響！

朱錦翔捐給博物館的信件

後來，朱錦翔把她和他的書信捐給了博物館，讓更多人的去了解戰火年代裡，最真摯的少年少女之間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