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拆路、屋漏痕”是什麼意思？明代徐渭一語道破！

將字寫好的秘訣是什麼？許多書法家似乎都有自己的獨門絕技，比如王羲之的“鵝划水”，黃庭堅的“船搖櫓”，張旭的“擔夫與公主爭道”，顏真卿的“屋漏痕”，褚遂良的“印印泥”等，其它的還有“蟲蝕木”等不一而足。《東坡志林》載：“古人書法皆有所自。張長史言觀舞劍器而得神，雷大簡言聽江聲而筆法進，文與可言見蛇鬥而草書長。”

至於這些絕技是什麼意思，就令人費解了。宋人米芾說：“歷觀前賢書論，徵遠迂遠，比況奇巧，如‘龍跳天門，虎臥鳳闕’，是何等語？”孫曉雲說：“中華民族真是個想像力豐富的民族，前人形容得痛快，只是苦了我等後人！”那麼，這些筆法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明代大才子徐渭給我們一語道破！

徐渭（1521-1593），紹興府山陰（今浙江紹興）人，書聖的老鄉。他初字文清，後改字文長，號青藤老人、青藤道士、天池生、天池山人、天池漁隱、金壘、 金回山人、山陰布衣、白鷳山人、鵝鼻山儂、田丹水、田水月等，是明代中期著名的文學家、書畫家、戲曲家、軍事家。

能跨界發展出這麼多成就，徐渭真稱得上是明朝的大才子，比所謂的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的本事大多了。徐渭非常熱愛書法，自稱“書第一、詩第二、文三、畫四”，然而他在最初閱讀古人書論時也遇到很多障礙，弄不懂很多古人的書論。然而徐渭終究是徐渭，悟性極好的他很快還是領悟了用筆的真諦，將前人書論的秘密一語道破！

對於前代書論，明代徐渭說：“ 餘玩古人書旨，雲有自蛇鬥、若舞劍器、若擔夫爭道而得者，初不甚解，及觀雷大簡雲，聽江聲而筆法進，然後知向所云蛇鬥等，非點畫字形，乃是運筆。知此則孤蓬自振，驚沙坐飛，飛鳥出林，驚蛇入草，可一以貫之而無疑矣。惟壁拆路、屋漏痕、折釵股、印印泥、錐畫沙，乃是點畫形象，然非妙於手運，亦無從臻此。”

這就是說，徐渭認為“蛇鬥”“舞劍器”“擔夫爭道”等筆法秘訣，說的都是“運筆”的方法，這是他從宋人雷大簡“聽江聲而筆法進”悟出來的。徐渭進一步推測“孤蓬自振，驚沙坐飛，飛鳥出林，驚蛇入草”都是運筆方法，而“壁拆路、屋漏痕、折釵股、印印泥、錐畫沙”既是點畫形狀，又涉及運筆方法。

書法之道，大體分為“用筆”（筆法）“結字”（間架結構）“章法”三個部分。明代大書法家趙松雪認為書法最重要的就是“用筆”和“結字”，他說：“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須用工。蓋結字因時相傳，用筆千古不易。”

對於書法家來說，“用筆”是最重要的。怎麼用筆？當然是要涉及力量的使用了，故衛夫人說“多力豐筋者聖，無力無筋者病”。但是書法中的用力，所使用的並非是蠻力，否則即如蘇東坡所說“天下有力者莫不能書”，故唐人盧肇稱“用筆之力，不在於力”，那麼用筆怎樣使力？不同的書法家有不同的方法，即如徐渭所稱的“蛇鬥”“舞劍器”“擔夫爭道”，以及“孤蓬自振，驚沙坐飛，飛鳥出林，驚蛇入草”等所涉及的都是使用力量的方法。

以現代人的觀念推之，王羲之所用“鵝划水”的使力方法類似於滑冰時的使力方法，借力使力，打點起筆，筆力輕快，故“飄若浮雲，矯若驚龍”，與唐人李白“清新飄逸”的詩風同類。

顏真卿“屋漏痕”所用的使力方法類似今天小孩子騎扭扭車（又稱搖擺車，只需用手左右搖動方向盤即可行駛）的方法，這種方法類似蛇形之法，筆力咬緊紙面澀筆前行，點畫有振盪之勢，寫出的風格類似杜甫“沉鬱頓挫”的詩風。

對於不想當書法家只想將字寫得好看的人來說，可以不必深究筆法，然而書法要進入更高的境界，則非深究運筆之法不可。如是，一個簡單的筆畫才能寫得富於生命力，否則寫出來的字即如火柴棍一樣直而無力，缺乏內涵與精神。老子說：“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信夫？！

徐渭草書杜甫懷西郭茅舍詩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