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的下場

01

我是個獨身主義者。

直到今天，我還是擺脫不了父親給我的陰影。

他，沈百創就是個不折不扣屎一樣的男人。

如果可以，我寧可自己沒有父親，因為從來我就沒有感受過所謂父愛的偉岸和包容。

我恨自己身體裡留著他沈百創的血。

他給這個家、母親單瓊花二十五年的傷害，深深烙印在我們的生命裡。

02

事情要從我小時候說起。

在我年幼的記憶裡，家是母親一個人在操持，一如廣大農村婦女一樣，勤勞樸實，無怨無悔。

扛得起犁耙、喂得了豬、把得了屎尿，打得了各種零工。

漿洗打掃，當牛做馬，母親既當男人又當女人地活著，因為家裡還有一個小我五歲的弟弟。

十二歲以前，沈百創很少在家，母親說，他去廣東打工掙錢。

可錢沒有掙回家，爛事掙回了一籮筐。

我第一次知道父親外面的爛事是母親突然收到一封信。

那年我才八歲。

那是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父親沾花惹草的產物。

信裡女人大言不慚地質問我母親：

你瞭解自己男人嗎？

你知道你男人在外面住哪裡嗎？

你男人跟我說老家的女人又髒又臭，只配幹粗活，他見了噁心，他根本不想回家。

你男人啊，他纏著我，非要跟我睡在一起。

他賺錢給我買真絲睡衣，住帶浴缸的賓館，買口紅買絲襪。

你說你可憐不可憐？

我覺得你好可憐，我實在忍不住，可是啊，我勸不住你男人。

我只好揹著他偷偷摸摸給你寫信，寄衣服。

你看我給你女兒買的新衣服漂亮不？

紅色花裙子，女孩子就要穿得花枝招展的，別讓她跟你一樣，遭男人嫌。

當時，母親看著信，氣得牙齒打顫，上嘴唇咬著下嘴唇，紅色變紫色，紫色變白色，她本以為父親賺錢艱難，所以寄回來的錢那麼少，結果卻是背叛，她一個人孤立無助，想罵、想打找不到人，家徒四壁，她還要撫養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眼淚生生憋在眼眶裡。

03

可年幼的我根本不明所以，看見漂亮的花裙子，歡天喜地。

我抱著裙子，滿心雀躍，跑進裡屋，再蹦蹦跳跳跑出來。

我跳到母親跟前，轉圈圈：“媽媽、媽媽，你看，丫丫好看嗎？”

母親轉頭看我，突然，眼神憤怒地如見仇人，二話不說，抓著我便打。

“誰讓你穿的，脫下來，破裙子，難看死了，要什麼漂亮！”母親氣急敗壞，一手扯過我單薄的胳膊，另一隻手一下一下抽在我屁股、背、肩膀上。

我嚇得哇哇大哭：“媽媽、媽媽、別打我，我不穿了，再也不敢了，YY不要漂亮，別打了，哇、哇、哇……”

直到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母親才楞住，她抱住我，嗚嗚地哭泣起來。

後來，那條裙子被母親剪了，扯了，扔了。

世上最敏感的人是小孩。

我以為是自己做了大不韙的事情，後來才知道，是母親遭受了什麼，可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我知道，母親很傷心，非常非常地傷心，她的傷心裡有憤怒、更多還有害怕。

她無依無靠，只有我和弟弟。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要穿花裙子，包括一切漂亮衣服。

窮人家的孩子早熟，不幸福家庭的孩子又何嘗不是。

我知道，母親嫁給沈百創很不幸福，沈百創做了傷天害理的事。

他對不起母親，可沈百創不在乎。

他依舊肆無忌憚地做了越來越多傷害母親的事，因為母親愛他。

04

母親十六歲歲就跟了沈百創，他們是鄰村的。

沈百創天性風流，一張嘴討得女孩子喜歡，婚後卻是大男子主義。

在我印象裡，從小我家所有事都是父親說了算，母親去哪打零工都要聽他意見。

母親是個很溫順的人，對父親幾乎是百依百順。

這是母親的悲哀，嫁給我父親，自以為嫁給愛情，卻半輩子活在夢魘中，失去自我。

後來，那封信被母親藏起來了，但我識字以後，趁母親不在家，偷偷翻出來看，看完再放回去。

很多年以後，我們搬家到城裡，那封信徹底不見了，我不知道母親怎麼處置它的。

05

後來，沈百創從廣東回來了。

他在本地找了一份又一份工作，每份工作時間都幹不長，但招惹的女人倒沒停歇過。

他如一坨屎一樣，到哪都有爛蒼蠅盯上去。

十歲時，母親在一家玩具廠上班，同個工廠有個離異女工。

有次，沈百創帶我出去吃飯，千載難逢。

飯店裡，有個女人等著他，他以為我小，什麼都不懂，便讓我喊那女人乾媽。

我執拗地不開口。

這個女人打扮地很妖嬈，根本不是母親那類吃苦耐勞的。

吃飯時，她總拿腿不停地踢他，晃盪地腳尖偶爾碰到我的膝蓋，桌子搖晃著。

她時不時地痴痴地笑，還矯揉造作地讓沈百創夾菜喂她。

他也毫不忌諱，當著我的面，光明正大地和那個女人談情說愛。

我只覺得噁心，可我不敢發作。

我承認年幼的我不夠勇敢，我應該欣了桌子，讓他們像調情狗一樣趴著舔。

內心有火的衝動，卻不敢行動。

回家，我義憤填膺地告訴母親。

母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可想而知，她心裡多麼痛苦，小孩的天性是不撒謊，不藏匿，我必須要說出來，否則我自己憋著難受。

母親沒有質問沈百創，她忍著，這些年她一直忍著，習慣了。

我不懂，一個女人可以隱忍這麼久。

其實，她早就看過他跟那個女人的聊天簡訊，曖昧，齷齪。

這種不堪原本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小心地藏著，卻突然被自己的女兒揭開。

公開的恥辱讓她無地自容。

還有，她小心的掩飾，怕傷害到幼小的我們。

其實，母親是很在乎我跟弟弟知道父親這些醜事的。

後來，我猜想他們背地裡約定，當著我和弟弟的面，隱藏這些。

我們的家度過一段時間的風平浪靜，可底下的暗湧是我一個小孩所不知道的。

05

父親對母親的這種傷害不過是個小小的開始。

不久，一個女人突然上家裡來，我從未見過。

不知道沈百創在哪裡招惹來的。

這個女人長相普通，卻有種野蠻的張狂美。

她聲稱肚子裡有了沈百創的孩子，哭著鬧著要父親離婚，跟她結婚。

父親哄她走，說：“不要孩子，你打掉，我出錢。”

那個女人死活不肯，衝進廚房，掄起一把菜刀嚇唬說：“打掉孩子，她就自殺。”

明晃晃的刀在昏暗的房子裡晃動著，我媽嚇得趕緊把我跟弟弟關在房間裡。

後來，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怎麼走的。

但那次，母親跟沈百創大吵了一家，沈百創發了很大的脾氣，狠狠地打母親。

我跟弟弟在裡面使勁敲門。

不知道多久，終於母親給我們開門，外面已經是黃昏。

我看到她的眼角、嘴角、額頭沒有一處面板是好的，我們母女三人抱頭痛哭。

以前沈百創傷害母親，但至少沒有動手。

呵，可他還是忍不住動手了，父親這個身份在我心裡的形象徹底轟然倒塌。

這種傷害還在繼續。

06

幾年後，沈百創不給人打工了，自己開了個窗簾門市店。

店裡僱了一個女導購，年輕漂亮。

這個女導購也不老實，我真不明白，怎麼有這麼多噁心的蒼蠅撲過去。

不知哪天起，沈百創又和她有染。

母親去店裡送飯，為了省錢，那個女人的中飯是母親做的。

她親眼撞見他倆竟然在窗簾後面做著見不得人的事。

母親瘋了，她氣得把熱氣騰騰地飯菜直接蓋在了兩人的臉上，父親眼疾手快，拿布擋了回去。

那女人一點也不害怕，她公然挑釁母親，罵母親：“一把年紀，活該當老媽子。”

兩人撕扯到一起。

沈百創幫著女導購打母親。

母親的腿被打骨折了。

我在中學唸書，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我接到隔壁攤位店主的電話，匆匆忙忙趕過去，母親癱軟在地上，我扶起她，送到醫院。

母親哭了，歇斯底里地哭了，那種絕望好似天塌下來。

她絮絮地跟我說出這些年憋著心裡的委屈，以前她從來不敢、不願告訴我的。

除了陪伴在母親身邊，我無能為力。

可是這個變態的沈百創在母親出院後，還動不動對她拳打腳踢。

07

這個家終於維持不下去了，我十八歲歲時，父母離婚了。

離婚是沈百創主動提出來的，意外吧。

因為母親出軌了，可她只出軌了一次，便承受不了內心的煎熬。

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母親一直不肯說。

沈百創愛面子，知道母親出軌，便像甩了包袱一樣丟掉母親。

我們終於跟沈百創分開了。

我們淨身搬出那個家不像家的房子，弟弟留給了父親。

可是母親心裡記掛著弟弟，即便分開了，她還是經常回去看弟弟。

父親一不高興，還會扯過母親的頭髮打。

直到弟弟長大了，高考時，母親讓他選了一所遠離家的大學。

此後，我們再也沒有回去，沈百創終於成為孤家寡人。

我再也不會喊他一聲爸爸。

（完）

PS：連載快收尾了，所以最後部分容陳和再好好構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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