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點評《八月未央》:七月過後,不見安生

專家點評《八月未央》:七月過後,不見安生

1905電影網專稿 未央第一次遇見她和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觀眾第一眼看到這部片,卻對另一場劫難並不知曉……兩個閨蜜情意投,一條渣男橫作梗。這一度被電影版《七月與安生》“洗白”的安妮寶貝早期套路,隨《八月未央》的銀幕化亮相被再度打回原形。

全網鋪天蓋地的惡評之上,來自原作者的“差評”尤為扎眼。在一條罕見的長評論微博裡,早已將筆名改為慶山的安妮寶貝這樣寫道:「……編導部分有明顯薄弱與缺陷。導致電影的那些優點部分與其割裂,而缺陷也顯得孤立而強烈。使電影沒有達成平衡。強的更強,弱的更弱。」

儘管對句號的用法還是那樣別具一格,但行文內涵已然超脫往昔格局的她,還是用創作者的敏銳嗅到了多數觀眾在觀影過程中面對的痛點。而這意料之外的痛,早已不止原作所處時代青春文學那通俗的疼。

疼痛,在劫難逃

如果說有什麼給了觀眾走進影院觀看《八月未央》的動力,不可或缺的,一定是五年前大獲成功的《七月與安生》。伴著周冬雨率性高唱的“la-jum-bo”,那部將飾演安生的她與“七月”馬思純推向事業新高峰的電影,以細緻寫實又深情入微的風格化影像,給了華語青春片頗不一樣的註解。

單從角色對位上看,《八月未央》中由譚松韻飾演的小喬與安生同屬情緒化一派,而鍾楚曦以清泠愁容呈現的未央,則是好靜七月的“八月”變體。註定要成為閨蜜的她們,自然也有著相似的煩惱——未央“在劫難逃”地與小喬相戀十年的男友朝顏相愛。

在戲份與表演維度,羅晉飾演的朝顏都要比《七月與安生》中的“工具人”家明更具存在感。可正是這超過一分的飽滿,卻近乎毀掉了《八月未央》成為女性電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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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央與小喬輕飄飄的相識、光速般發展為閨蜜之後,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朝顏,便成了此後劇情伸展的中軸線。而每一場由朝顏主導的愛情(偷情)片段,都令兩個女孩忽近忽遠的情感變得更為匪夷所思。

其間唯一的插曲,來自譚松韻披上旗袍、換上媚態後搖身一變的未央媽媽。只出現在閃回裡的她,將小喬必須成為未央閨蜜的理由框定得無可辯駁:擁有同一張臉的她們,實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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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沒有物質的愛情是一盤散沙,那麼沒有積澱的閨蜜情甚至不如玻璃渣。令安妮寶貝本山產生疑惑的“不平衡”,也正在於此:電影創作者抓住的只是作為原著短篇精煉的“意”,而需要令“意”生髮為影像之“理”與“美”的包裝內容卻準備不足。

由不足八千字的短篇小說轉為90 分鐘的標準電影,《八月未央》所做的大多為缺乏想象力的摳字眼式“擴寫”。原著裡,未央看著為愛痴狂如母親往昔的小喬,生髮出“你像我的母親”之慨嘆。而這,就直白到生硬地用片中的一張老照片,串成了有如驚悚片設定的“轉世”證據。

伴著淺嘗輒止的框架拼貼,閨蜜劈腿、出軌有孕、為情自戕等俗套強情節如天雷般滾滾而來,卻絲毫不見《七月與安生》在處理更為狗血的情節節點時,那些以情感為依託的鋪墊——正是這些暗流湧動的鋪墊,令七月與安生開成了你中有我的雙生花,而活成彼此無因劫難的未央與小喬只能淪為互相靜默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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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不合時宜

在導演李凱的影人簡介中,有著這樣的介紹:在2007年第二屆華語青年論壇北京計劃融資會中,導演李凱憑藉其獨立編劇的電影劇本《八月未央》獲得最後的殊榮——最佳專案優勝獎。

從2007年改編劇本成型並受到行業關注,到2018年追隨《七月與安生》風潮正式開拍,直至2021年最終上映,電影版《八月未央》的產出過程可謂一波三折。而就最終欠佳的成片效果觀察,這綿延的十四年可能正是其最大的負累。

在創作於2000年的短篇原著裡,安妮寶貝用新興的網路行業、全民學英語風潮等時年的前沿意象,令發生在摩登上海的故事更具吸睛效果。到了成片裡,未央的職業變成了咖啡師,她和小喬去學習的語言,也“與時俱進”地成了更具非功利小資色彩的日語。

可在預設發生於當下上海的影片體系裡,未央在遇見小喬前不用手機仍能從容活下去的自給自足狀態,顯然還是劇本策劃並未從十四年前合理轉變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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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方面,為效仿《七月與安生》式的成功,《八月未央》劇組邀請到了曾擔任《情書》等巖井俊二愛情片副導演的行定勳統籌美術設計。然而,柔光濾鏡之下,裝潢洋氣的咖啡館、旋轉彩色光亮的燈塔與破敗的老洋房、接地氣的寫字樓培訓班相伴而棲,難以自洽的視覺風格,儼然成了影片對愛情扭曲表達的外放。

在筆者記憶中,上一次在同一影片體系內造成視覺與表達嚴重割裂的,是豆瓣評分比《八月未央》(目前3。9分)還要低0。4分的《喜寶》。在區域性置景極奢華而全域性配色極廉價的背景下,郭采潔對於愛情與金錢每一次認真的“痛苦”抉擇都成了年度笑話。

愈想凸顯一段複雜羅曼史的多彩,愈是令情感核心的蒼白無處藏身。出道後在大銀幕持續碰壁的“高階電影臉”鍾楚曦,同在小熒屏闖蕩出個人上升期的譚松韻,顯然也是這場不合時宜浪漫的製造者與受害者。

當慶山尚能反思安妮寶貝時期“習作”的膚淺,仍安於簡單消解陳年快餐的電影創作者,倒也像極了那三角模式中左右搖擺的渣男——縱然留得下與俗套合謀的結晶,但在新創作時代來臨時顧盼踟躕的他們,終將模糊成舊日的砂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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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觀察? ? ?

在對安妮寶貝作品進行二次創作的時候,電影創作者必須要自己往裡填料。其實《七月與安生》電影版只保留了原作中的骨幹架構,在更多的方面,編劇動了大量的心思,往裡填了大量的細節,比如兩個女孩之間的閨蜜情,城市化過程中人產生的漂泊感,在兩種風格截然不同的女孩之間的彷徨與掙扎。這種神來之筆,在《八月未央》裡就完全沒有找到。(馬戎戎,媒體人)

真的想不到,都2021了,倆閨蜜各種老套過時的青春傷痛文學元素、以及極度脫離現實的矯情劇情為何還在延續?這次給大家帶來一個“避雷指南”,真心希望創作者能瞭解當下年輕人真實的痛苦與壓力,而不是因為愛一個人就要死要活,越是誇張的情節,越需要真實的細節作為支撐。 (彭康坪,《今日影評》當期編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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