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得選,你想活成哪種模樣?

如果有得選,你想活成哪種模樣?

Mon。 7/8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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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得選,你想活成哪種模樣?

一條狗,還是一個傻逼。

每個人都會遇到至暗時刻。

電話裡聽見親人離去,曖昧多年勇敢表白收穫好人卡,被裁員,被拒絕,被分手……

內心崩塌的瞬間,人總會試著抓住身邊某個人,或者某種東西,那樣子像在說:求求你,救救我。

有人坐在燒烤攤上,殘忍地把爆漿小豆腐烤成豆腐乾,然後大醉一場麻木睡去;

有人對著路邊的樹靜默一小時,大庭廣眾嚎啕大哭;

有人緊緊抓住身邊的朋友問:如果我死了,她會不會回來。

你看,人一旦失去,很容易傻逼。

如果有得選,你想活成哪種模樣?

去年冬天,貴陽很冷,花果園下著大雪,女孩默默下班走在路上,微信響了:

斷了吧,她懷孕了。

從高中到現在,八年,剩下七個字。

扎心了,老鐵。

默默沒有哭,沒有回覆,楞了幾秒,轉身跑進蘭花廣場一家寵物店,環顧一圈,用剛發的工資買了一條金毛——公狗。

這是默默拯救自己的方式,狗是她的救命稻草。

“你當時的潛意識是不是告訴你——與其愛渣男,不如養條狗。”我問。

“哈哈哈,可能是吧。”默默連打很多“哈”,很開心。

如果有得選,你想活成哪種模樣?

但其實,八年,兩千多個日夜,要走出來談何容易。這段時間,默默怎麼熬的,狗知道。

她給金毛取名立夏,帶著與時間有關的精神訴求。

冬天很快過去,雖然沒到夏天,但情傷比想象中好得快。

日本有句名言說得好:

除了死,其他都是擦傷。

這兩天,默默找到我們,說想給立夏寫封信。

“一來謝謝立夏,陪我走過貴陽這個扎心的冬天。二來想告訴貴陽所有憂愁善良的少女,防火防盜防愛情啊。”

我狠狠批評了她,“人有人道,狗講狗道,那些破事立夏已經聽你絮叨幾個月了,現在你還想對它重複一遍,真是中二無聊加殘忍。”

“立夏如果看完你的信,可能會一頭撞死。”

“那怎麼辦,我傾訴的慾望必須釋放出來,這是女人的程序正義,不寫出來,永遠過不去。”

如果有得選,你想活成哪種模樣?

你看,不管貴州人、雲南人、重慶人、四川人,全世界的女人都一個求樣。她們對你絮叨的時候,才不管你是一個人還是一條狗,在她們眼裡,你就是個垃圾桶。

可垃圾桶,被塞滿也會吐啊!

我告訴默默,生命生而公平,人要程序正義,狗也要。立夏聽你吐槽幾個月,現在輪到它了。

“讓立夏給你寫封信吧。”

默默瞠目結舌,“狗不會說人話,也不會寫字啊。”

“人很多時候也不說人話,可基本上都會寫字。”

接下來,該我的朋友無聞出場了。

無聞,35歲,貴陽人,單身,IT男,養狗。

他對自己的感情經歷諱莫如深,每當親朋提及,都會遭他白眼,“談戀愛搞卵蛋”。

不寫程式碼的時候,無聞總是穿著IT男標配的格子衫,牽著他那條名叫冬至的母狗拉布拉多,孤獨地來去。

朋友們惡意揣測,無聞小時候是不是碰到過一個自稱董事長的王姓男子,以至於留下心理陰影,拒絕男歡女愛、春宵一刻。

那就是說,從男性生物學角度闡釋,35歲的無聞還是完整的,簡曰——處男。

如果假設成真,那他就是一瓶30年的茅臺,價值連城。

第一次知道無聞有和狗交流的特異功能,是在2016年他們公司年會上。

在進入這家IT企業十年之後,無聞終於拿下最佳進步獎。

他手捧金盃,眼含熱淚,緩緩踱到話筒面前:

“你們老說我是張總的一條狗。今天,我就想讓你們這幫瞧不起我的人,認為我是傻逼的人,好好看看,當狗有什麼不好?我現在就想對你們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沉默,良久的沉默,張總端著茅臺的右手懸在半空,顫抖著。掌聲,雷鳴的掌聲,同事們終於不再像看傻逼一樣看無聞了,而是像看狗一樣。

“孺狗可教,孺狗可教。”緩過神來的張總一口吞下茅臺,喃喃道。

我在電話裡跟無聞道清原委,希望他能跟立夏好好聊聊,然後代筆給默默寫封信,好讓她徹底走出情傷,再見前任。

“我叫無聞,你乾脆改名叫無聊算了。你們這幫搞媒體的,就擅長譁眾取寵。”

“譁眾取寵,也總比你默默無聞一輩子強吧。”

無聞沉默半響,“說得也是。”

這天下午,我在默默那裡接到立夏,帶到觀山湖公園,找了個四下無人的僻靜地方。無聞早已等在那裡。

一個人,一條狗,默然無語,相視而坐。狗面前的盤子裡放著三根火腿腸,人手裡端著星巴克。

他們相互點頭致意,開始互訴衷腸: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現場有點猙獰,我形容不出來。

之所以選這個地方,就是怕貴陽市精神病院的醫生突然出現,把無聞抓走。

看著這個畫面,我在想,社會環境裡每一個微弱個體,如果必須戴上諂媚的臉譜,到底以哪種身份會活得更容易一些,是“狗”?還是“傻逼”?是不作聲響、默默無聞,還是強顏歡笑、譁眾取寵?

這真是個無比困難的抉擇。抱歉,我想得有點遠了。

傍晚時分,無聞牽著立夏回來,他們倆臉上都有淚痕。

我問無聞,立夏跟他說了什麼,他說了句“看信吧”,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個晚上,無聞在奮筆疾書,我、默默、立夏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信在第二天清晨八點,準時飛到我的郵箱——這是一條狗,給一個人,寫的一封信。

默默:

你好!

我很喜歡日本電影《情書》,那天陪你看的時候,你哭得稀里嘩啦,我的心也跟著碎了。

電影的最後,渡邊博子對著空靈的雪山呼喊——“嘿,你好嗎?我很好”,我突然懂了,都懂了。

明天是種虛妄的東西,誰也不敢確定明天究竟會發生什麼。一個人的心裡,或一條狗的心裡,永遠只能住下兩個人,昨天和今天。

不揮別過去,就無法珍視現在,更沒法遇見不確定的未來。《情書》的最後,渡邊博子和藤井樹都揮別了大山裡的藤井樹,我和你,也該徹底揮別了。

默默,從那個下雪天開始,到陽光明媚的今天,我在家聽你說了無數遍“渣男往事”,真的很煩,真想“汪汪”兩聲一走了之。

可我不能,我是一條公狗,公狗有責任保護母狗……哦不,是保護你。

你回憶起你們高中初相識時,那些被千紙鶴、摩天輪簇擁的美好開始。

你回憶起你們約定奔赴貴陽一起打拼的相濡以沫。

你回憶起他酒後亂性上了同事,最後七個字的殘忍結局。

默默,有些人,有些事,註定只能成為回憶,這是宿命。

感謝無聞,讓我終於有機會把我的故事說給你聽。

還記得那個下雪天嗎?你在寵物店裡環顧一圈,最終選擇了我。是不是感覺我當時的狀態和你很像——喪家之犬。

曾經,我也像你一樣,擁有自以為是美滿的愛情,還有和你差不多疼我的主人。

我居住的小區,有一家寵物店。寵物店在狗類世界的地位,有點像你們人類世界的夜總會。

我有事沒事,就摸過去,走走,看看,有新茶上市沒有。在那裡,我認識了一條貴賓母狗——秋爽。

就像張嘉佳寫的,故事開頭總是適逢其會、猝不及防。沒有千紙鶴、摩天輪,我只是時不時把主人給我準備的火腿腸偷一兩根帶給她。

我們在樹林裡、草叢中、馬路邊,彼此承諾,彼此擁抱,彼此流亡。我答應她,總有一天會說服主人,把她也帶回家裡。

有一天,我看見秋爽和小區一條拉布拉多二蛋在樹林裡,嘴裡叼著一根比我給它的大得多的火腿腸。

我質問她,為什麼要背叛我,她的回答很簡單:餓了。狗虛榮起來,跟人一個求樣。

我怪自己不夠好,出身不夠好,沒能給她更好的火腿腸。

秋爽答應我,不管她的身體屬於誰,她的心只屬於我一條狗。

接下來,是一些更加痛苦糾結的日子。

和秋爽時不時出現在小樹林的,變成了中華田園犬大兵、柴犬流川楓、鬆獅三胖……

我內心無比篤定,終有一天會讓秋爽脫離苦海。

默默,也就是在我遇見你那天。前任主人終於看穿我的憂傷,決定給我買個伴。

我帶著主人,一路狂奔,跑進了寵物店,卻發現秋爽的籠子空空的,好像她從沒存在過一樣。

隔壁的春燕衝我“汪汪”,她告訴我,早在幾天前,秋爽就被贖身買走了,帶走她的人,家裡有另一隻驕傲的公狗貴賓。

我發瘋似地跑回家,把主人的沙發撕了個粉碎,把廚房的鍋碗瓢盆摔了一地。

我痛、我恨、我怒……為什麼?好狗沒有好報!

主人回家一看,也怒了,一狠心,就把我賣進了遇見你的那家寵物店。

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默默,看完《情書》那天,我已經徹底走出來了。那個人,那條狗,可能還要在我們心裡住很久,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是努力奔跑,擁抱現在,把那些曾經讓我們哭過的事,笑著說給別人聽。

默默,願你很快遇見明天。

最後,請幫我親自跟無聞說聲謝謝。

你親愛的立夏

2019年7月8日

看完這封信,我五味雜陳,並很快把信交給默默。

生命平等,人有人間,狗有狗世,都特麼不值得。

你路過的每一家寵物店,其實都是夜總會,裡面住著貴賓秋爽、鬆獅黑妞、古牧思雅……也可能住著秋爽、黑妞、思雅等一眾小姐姐。

這裡或者那裡,每天都演繹著同一樣的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嬉笑怒罵的戲碼。那些所謂的愛情、尊嚴、篤定,在鈔票和火腿腸面前,屁都不是。

想到這裡,我的前列腺和腦殼都有點疼。

默默和無聞好像約好似地,兩個人一整天沒搭理我,發微信也不回。

我猜,默默一定會和立夏抱頭痛哭,然後徹底走出來。到了晚上,他們甚至會睡同一張床,蓋一床被子……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有限的島國AV閱歷,不足以支撐這樣的哥德巴赫猜想。

第二天,默默聯絡我,說想見見無聞,親口說聲謝謝。我給無聞打了電話,特意交代要帶上他的母狗——拉布拉多冬至。

下午,還是在觀山湖公園,兩個人,兩條狗,默然無語,相視而坐。立夏打破尷尬,“汪汪”兩聲,緊跟著冬至也“汪汪”了兩聲,無聞也對著立夏“汪汪”兩聲。

默默沒見過這種人狗和諧的場面,笑得合不攏嘴。

沒一會,你汪我汪一陣,立夏帶著冬至,鑽進了小樹林。

默默臉上一陣緋紅,首先開口說人話:

“你好,我就是默默。”

“你好,我就是無聞。”

“謝謝。”

故事開始總是這樣,適逢其會,猝不及防。

默默不再無聞,無聞不再默默。

一週後,我在酒桌上碰到無聞,我們都喝了不少。

“你這個狗日的,到底是不是真聽得懂狗話。”

他回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懂了,都懂了。

無聞只是借一條狗的口,把自己的秘密說了出來。

也就是說,他曾經去過夜總會,遇到了一個叫秋爽的小姐姐,然後有了然後,然後又沒了然後。

我唯一確定的是,無聞這個狗日早就不是處男了,他沒有資格做一瓶30年的茅臺。

我很惶恐,怎麼一個IT男,也有種進夜總會,也看《情書》這麼文藝的片子,更牛逼的,他特麼居然還看張嘉佳的小說。

至於無聞為什麼願意開啟心扉,給一個陌生女人寫信。

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後記

表達是人的天性。

可很多時候,當人和人面對面,很容易怯懦,語無倫次,甚至變成傻逼。

所以,人類有了偉大的發明:信。

“信使”是“出山”的又一個欄目。當面對那些羞於啟齒,又不吐不快的情緒,你可以在後臺說給我們聽,由我們代筆,替你把信寫下來,寄出去。

你可以寫給前任、現任、父親、母親、老師,甚至是一條狗,或者一隻蟑螂。

我們在後臺等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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