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好孩子放棄假期回家鄉村辦葬禮,這個農村娃的故事暖哭

你有一個朋友,他的名字叫李頑。李頑今年26歲,你和其他朋友們對他的評價是孩子氣,因為他行事單純,又喜歡躲在被窩裡玩遊戲。

2021年5月,李頑接到家人的電話,他的姥爺因病去世。按照家族的習俗,所有家人必須回家參加葬儀。

李頑一直是個好孩子,好孩子決定放棄假期,從北京千里迢迢回到Z市。那是一座小小的、蛋糕似的城市,甜膩的市中心外圍點綴著巧克力般的農村硬殼。葬禮就在村莊與城市交界處的一座鄉村大院舉行,將整整舉辦7天。抵達那裡的當夜,霧氣瀰漫,潮氣逼人。好孩子累回了原型(一個疲憊的成年人)。繁瑣的儀式、殺豬宰羊的喧譁愈發加重了他的疲憊。在道士吟誦咒語的催眠下,他在人群中像匹馬一樣站著悄然入睡,並偷偷開始做夢。

在這種夢裡,現實與遊戲詭異地融合在了一起。比如他離奇地夢見了父親……雖然父親就在眼前。

第一夢:疲憊的葬禮(A To Do List)

在夢裡,父親拍拍他的肩膀,“醒醒,李頑,所有人都需要你。”

“讓我再睡一會兒。”李頑閉著眼搖了搖頭,

父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伴隨著幾聲咳嗽。李頑睜開眼睛,驚訝地發現一隻長條板凳的凳子腿兒直直地插進父親的腦袋裡。父親頂著這條板凳,氣若游絲地對李頑說:“我搬椅子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傷,我需要休息一下。葬禮得靠你了,我的孩子。”

“你疼嗎?”李頑哭著說,“我能做什麼。”

父親說,去找道士,道士安排一切。

說完,父親就橫著躺在一張八仙桌旁,椅子便也橫過來。前來參加葬禮的親戚們徑直坐在椅子上,椅子腿更深地插進父親的頭顱,親戚們對他們造成的痛苦渾然不覺。

李頑在一片混亂中找到舉辦儀式的道士(法號鈺壁子),問他應該做什麼。

第一天,道士對他說:“好孩子,為了莊嚴的禮儀與歡樂的氛圍,請你弄來白色的棉、麻布匹各300丈、1噸的炮仗、50位侏儒、還有兩位美麗的鋼管舞女與兩位英俊的脫衣舞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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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瑣碎的目標是設計上的偷懶

李純用一天時間種出並收割了棉與麻,利用小額貸款陷阱敲詐勒索了50個侏儒特型演員,又挾持綁來了兩位舞女與兩位舞男。

第二天,道士對他說:“好孩子,為了7天豐盛的流水席,請你為我弄來4頭大角羊、30只鴨子和雞、一頭駱駝、一頭麒麟、2000顆大頭菜。”

李頑跑進荒野,用坦克壓扁了足夠數量的大角羊、鴨、雞、麒麟、駱駝。並用多餘的屍體在交易所換購了足夠的大頭菜。

第三天,道士對他說:“好孩子,那些舞男和舞女偷偷逃走了,你需要把他們捉回來,狠狠揍一頓。還有,為了實現你姥爺的遺願。你需要集齊7顆龍珠並召喚神龍。在那之前,你要委託一位叫高瞰的專家搞清楚你姥爺的遺願究竟是什麼,因為他老人家還沒說出口就仙逝了,所以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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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圖的問號,一種現代性焦慮

李頑在紙上作著記錄,汗水和淚水打溼了白紙。這是他頭一次感到焦頭爛額。他一直過著一種自由自在、思想開放的生活,從未意識到生活流淌到死亡這個窪地時會變得如此凝滯,充滿這麼多匪夷所思的傳統。

他無法拒絕道士無窮無盡的清單,因為父親投來哀求的眼神,而姥爺又是他愛戴的人。他必須完成葬禮,雖然這根本無法改變姥爺死了的事實。於是他忍受著屈辱,完成了一項又一項艱難、無謂的任務要求。道士為了表彰他,不斷給他頒發金底紅字的獎狀。他並不為此感到驕傲。

儀式開始了,道士每隔10分鐘唱誦一次咒語,讓所有的親戚都跪下並隨著他環繞姥爺的宅邸,每10步停頓一下。按照道士的指令,李頑和其他親屬都必須作出相應的動作——比如一齊磕頭、雙手舉高,或者拉住彼此跳一圈搖擺舞。一切都取決於道士的指令。

這可真是一個噩夢!每10分鐘一次,人們排成長龍,重複一系列詭異的動作,累得臉色慘白。在第六天,也就是午夜即將到來之前,李頑腦中繃著的那根弦突然斷裂。當時,道士讓所有人一齊下跪,同時舉起右手搖擺,並把左腳彎曲扣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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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趣的機制會使玩家感到被愚弄

李頑決定事情到此為止。他收回膝蓋,抬起額頭。對道士說:“我受夠了,我不參與這個遊戲了。”

聽到他說出這句話。上百人突然停止了表演那奇特的儀式,上百雙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頑。

“你是認真的嗎?”道士鈺壁子問。

“當然。”李頑說。

“你真不參與這個遊戲了?”

“是的,你是個騙子!”

李頑蜷著拳頭,準備打道士,道士躲過拳頭,聳聳肩膀,說:“唉,好吧。被你識破了。別打我,我送你一個禮物,權當道歉吧。”他從道袍裡拿出一顆水晶球,送給李頑。然後便騎上一隻兔子,逃走了。

李頑沒去捉道士,他被那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迷住了,他意識到球體裡的深處閃爍著什麼,當他望著它的時候,感到頭暈目眩,感到睡意襲來。

第二夢:無盡的怪物(Roguelike)

首先,李頑看見自己跨坐在一座灼熱的沙丘上,沙丘像野獸一樣帶著他匍匐移動。他環顧四周,意識到自己夢見了整片的沙漠,夢見了生鏽的鎧甲,以及手中那把廢鐵般的、勉強可稱為劍的東西。

“這又是在哪個夢裡呢?”李頑揉了揉眼睛,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一個夢還未結束,另一個夢又未真正開始時,人總是疲憊又厭煩。

風送來一張殘破的廢紙。李頑撿起來,發現這是一封措辭優雅的信,所有的文字都褪色了,李頑只能勉強整理出原本的資訊——

親愛的騎士:

你好!

我是世界的公主桃樂絲,我就長話短說了——我超正的,只要你能打死看守我的怪物,我就願意嫁給你。朝東走,我被囚禁在城堡裡!我每時每刻都要期盼你的到來。

李頑向太陽昇起的方向趕去,一座石頭城堡的輪廓出現在黃沙中,泉水從城樓兩翼流下。城樓正中懸掛著一副破敗的肖像畫,畫上的面容已經模糊得無法還原。

李頑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揹著劍來到城門口,用雙手推開兩扇吱呀作響、質地厚重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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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終點的遊戲

一座雜草叢生的庭院出現在大門後,一隻怪物蹲在腐朽的傢俱上,渾身披甲,手持晨星錘與騎士盾,從頭盔中露出一對獠牙。

“我等得好苦啊。”怪物悲鳴一聲。

李頑說:“怪物啊怪物,交出公主,不然就殺了你。”

“殺了我,不然你就找不到公主!”

李頑用生鏽的鐵劍進攻怪物,隨著破傷風發作,怪物躺在地上。李頑踢了它一腳。說:“你馬上就要死了,告訴我公主在哪裡。”

“等……等一下,你前往下一個房間,公主過一會兒就會出現在你面前。”

“你最好不要騙我。”

為了保險,李頑割斷了怪物的喉嚨,穿走它的盔甲,拿起它的鐵錘,然後走入下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的擺設完全不同。在那裡,另一個怪物又從陰影中走出。它比前一個更高大、更醜陋,眼睛射出刺眼的強光,嘴裡流出腐蝕性的酸液,而且穿著黃金打造的鎧甲,手中揮舞著一把光劍。

怪物說:“殺了我,不然你就找不到公主!”

李頑敲扁怪物的腦袋。踢了它一腳。說:“現在,你馬上就要死了,告訴我公主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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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的公主,射不到的靶子

為了保險,李頑割斷了怪物的喉嚨,穿上它的盔甲,拿走它的光劍,然後走入下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的擺設完全不同。在那裡,另一個怪物又從陰影中走出。它比前一個更高大、更醜陋,眼睛發出幽暗的紫光,腐敗的肉囊從黑曜石打造的鎧甲中鼓脹而出,手拿一條沾滿鮮血的撬棍。

李頑說:“你他媽有完沒完?”

李頑用光劍砍斷怪物的四肢,踢了它一腳。說:“現在,你馬上就要死了,告訴我公主在哪裡。”

“你要再騙我,我就讓你生不如死!”李頑氣憤地摔門離開。

到了第382次穿越不同的房間,殺死不同的怪物以後。李頑心生一計。

他推開進入下一個房間的門,卻並未進入,而是偷偷溜到柱子底下的陰影裡,悄悄窺伺怪物的屍體。

他目瞪口呆地看見,那具屍體令人作嘔地膨脹了起來,觸手和鎧甲從腐敗的血肉中長出,怪物挺起巨大的身軀,露出了憂鬱、疲憊的神情。

“出來吧,唉,我知道你在那裡。”怪物對李頑說。

“所以,你是不死的……”李頑從陰影中走出,臉色蒼白。“我只能一遍又一遍殺死你,一切都沒有盡頭……公主永遠不會出現,是嗎?無論我多少次舉起屠刀,也無法找到公主,走出這條沒有盡頭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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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刀”比公主更迷人

怪物意味深長地盯著李頑,李頑不再說話,他悟到了什麼,痛苦地揪住頭髮。

怪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它從嘴裡掏出一頂金色的王冠,戴在頭上,從鎧甲的縫隙里長出筋肉薄膜構成的長裙。“我一直以為,詛咒會隨著死亡消失……”怪物說,“可是隨著每一次死亡,詛咒都變得更加深重。也許正如巫師所說,只有真愛的吻才能解脫我。可我如今的模樣,又有誰願意帶著愛意吻我?現在,你找到了公主。你能否接受她的模樣呢騎士,你意下如何?”

李頑跪在地上,扔下了劍。

“如果你能接受,並給我一個真愛的吻,我們將過上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

怪物撅起它腥臭的五瓣嘴唇,猝不及防地靠近李頑。李頑吐了出來。怪物大吼一聲,趁機撲了過來,揪住李頑的腦袋,帶著他穿越所有的宮門,抵達沙漠邊緣的懸崖。怪物說:“騎士,你傷了我的心,我要奪走你的一切!”

“不!我只是需要時間……做心理建設!”

怪物沒有傾聽李頑的解釋,他被扔下了懸崖。親愛的讀者,那可是一座漫無邊際的懸崖……

在整整4個自然段的漫長時間裡,

李頑沒有

墜落到

底。

到了第五個自然段,李頑開始相信自己永遠也無法墜落到底。畢竟,墜落也屬於這個夢的一部分,夢裡的怪物無法殺死,夢裡的詛咒無法破解,夢裡的懸崖自然也沒有底,夢的故事自然也沒有結尾。

於是,他漸漸習慣了在墜落中的生活——吃飯、排洩、上網、打遊戲,甚至在墜落中心安理得地陷入睡眠,做起了下一個夢。

第三夢:烏有的世界(My World)

在這個夢裡,除了自我,什麼也沒有……連時間也沒有。

赤身裸體的李頑給潔白的世界造成了一點血色和陰影。他迷茫地遊走於這大地間,在漫長的時間裡無所事事。在這個夢裡,他真的一無所有,連記憶都變得模糊了。

一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年?一輩子?一萬年?唉,這又有什麼區別呢?在一個沒有參照與對立的世界,一切事物都失去了意義。

有一個時刻,李頑舉起自己的雙手,細細打量它們。經過無數歲月,他的雙手蜷曲,指甲又髒又長。他凝視著可怕的指甲,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他揮起指甲切向胸口喉嚨,帶來一點點痛苦,一滴血。

那一滴血垂直滴向虛無的地面,漸漸擴散在虛無之中。李頑蹲下身子觀察那滴血,它的質量翹曲了周圍的時空,使離散的粒子、能量朝著它飛來,終於變得灼熱,冒起了泡泡。李頑舔了舔嘴唇,撕開胸口喉嚨的傷口,滴下更多血液。於是從某一刻開始,這滴血沸騰了起來,成為一鍋生命的原湯,培植著植物、動物、土壤、金屬……李頑伸出手臂,沒入鮮血,從中鑄造出一柄鎬頭。

他舉起鮮紅的鎬頭,揮向自我,每一擊,都敲打出灼熱的物質。他將這些濃稠的物質混合成磚塊,並在虛無中搭建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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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建立起來了……

在漫長的時間裡,李頑用這些磚塊搭建花草、樹木、樓宇、平房……憑著直覺,他一點點還原了他曾住在其中的Z城。用方塊搭建其中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甚至每個人、每條狗都有賴於他的辛勞。在他自我發掘的過程中,他也漸漸畏縮、回退,看似一個初生的嬰兒。

一開始,李頑滿足於這一過程,滿足於從方塊堆疊出現實的只鱗片羽,從中體會到創造和戲仿的樂趣。但隨著Z城愈來愈真實,框架越來越飽滿,他不由得感到一種焦躁。

他曾以為,框架和外在的宏觀細節一旦搭建完成,內部修整會變得非常輕鬆。可漸漸地,他意識到世界的細部與宏觀一樣複雜,就拿分形的草本植物來說,一個草葉中的每一葉,都具有整個草葉中的所有結構細節。

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是因為他一時興起想要吃冰淇淋。他意識到自己不得不親手飼養奶牛、種植小麥和蔗糖,也不得不親手製作機器來混合、滅菌、均質、老化、凝凍、硬化……這需要多麼艱辛的代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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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漸漸變得不再那麼粗糙

當他搭建的世界越來越趨於真實,他想到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時,竟然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付出如此可怕的代價,為了什麼呢?為了讓那平庸的生活重新上演一遍?為了重新長大一次,變成一個“孩子一樣”的成年人?

消極的情感出現後,他疲倦了,李頑不再試著還原真實的世界,而是開始搭建空中樓閣,試著還原莫須有的美好理想。後來,伴隨著幾聲哈欠,他又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自暴自棄地建設監獄、妓院、集中營,開始還原種族主義者、原教旨主義者、反社會份子,開始雕琢貧窮、饑荒、疾病。

他沉溺於罪惡。將自己的世界命名為索多瑪,直到有一天陷入靈魂的痙攣。他拼命地嘔吐,把自己關起來冥思苦想——面對有限的熱情,他真正渴望創造的究竟是什麼?

他搜尋著記憶裡模糊的殘片,終於找到了答案。他花費了時間,塑造了她。那是無數年前他在一張殘破的肖像畫上看到的女孩,一度模糊,卻日漸清晰,有頭髮、睫毛、嘴唇,以及所有。

“我們終於見面了,你讓我等了好久啊。”

桃樂絲快活地笑著,光彩照人地跳著。

“你好!桃樂絲。”李頑泣不成聲地說。

“這裡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嗎?”

“我不太確定……過去,這裡曾一無所有,那時似乎更加有趣。如今只是一堆尚未成形的拙劣複製品。”

“唉,親愛的,你看起來很頹廢。”

“我漸漸失去了目的。”

“這樣可不好。”

“但在這個夢裡,我們可以互為目的。”李頑深情地望著她。

“別說傻話了,我們永遠需要一個外在的目的,一個可以永遠追求的東西。如果你的世界裡沒有歸宿,那就來我的世界吧,那裡埋藏著驚世駭俗的寶藏……”

“寶藏……聽起來不錯。可我是個懶散的人,常常半途而廢,缺乏尋寶的毅力。”

“相信我,在那個世界,你不得不付出一切去追尋它。這是必然的。”

“為什麼?”

“你去了,就知道了。”她狡黠地說。

“那麼,這個寶藏是什麼?”

“是一臺許願機器,它可以實現一切願望。”

“那麼,這臺願望機,它在哪兒呢?”

“它不在這裡,我們需要在夢境中進行跳躍。”

“如果你跳,我也跳!”

“那麼好!”

桃樂絲開心地咧開櫻桃小嘴,把李頑一口吃掉,然後反過來吞噬了自己。

第四夢:兩個大災星(Treasure Hunt)

最初,李頑以為那是個美夢。

的確,那是一個極美的地方。大海碧波盪漾,山峰高聳入雲。在海洋與群山之間,密佈著森林、洞穴、湖泊,還有古代遺蹟。在雲層投下的陰影裡,黃金和白銀鑄就的宏偉城市閃閃發光。

李頑醒來時,是在一片沙灘上,他聽到了海浪碰撞石頭的聲音,感到太陽緊緊貼在眼皮背後。他睜開眼睛,環顧四周,霎時間又閉上,不忍再次睜開,害怕多看幾眼就會使這幻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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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個美妙的地方

桃樂絲在一旁把長髮綁成了利落的大辮子,蹲在地上整理裝備,有揹包、繩索、鉤子、罐頭。她抬起頭說,他們只可以在沙灘休息3分鐘。

“3分鐘?”李頑陷入困惑,對於一個剛剛做過三重噩夢的人來說,3分鐘遠遠不夠。他希望可以美美睡上一覺。

“你看看腳下吧。”桃樂絲苦笑。

李頑低下頭,原來洶湧的海水已漫到了腳邊。遠處,海嘯的水牆正越變越高。他趕緊收拾好東西和桃樂絲一起離開岸邊,剛剛跑到山上,洶湧的浪頭便吞沒了整片沙灘。

“好險。”李頑長吁一口氣,一屁股坐在石頭上。

“都是寶藏大盜乾的好事,他不希望我們找到寶藏,就在海底引爆了核彈,想要淹沒我們。”桃樂絲說。

“真可怕。我需要好好緩緩。”

“我們只可以休息3分鐘。”桃樂絲說。

“3分鐘?”李頑陷入困惑,對於一個剛剛逃過海嘯的幸運兒來說,3分鐘遠遠不夠。他可要美美睡一覺。

“你看看你山頂吧。”桃樂絲苦笑。

山頂,一道巨大的縫隙綻開,好像一個歪七扭八的拉鍊被猛地拉開。李頑感到身下的石頭搖搖欲墜,他收拾好東西,和桃樂絲一起離開山崖,跳進叢林,撲倒在松針裡,群山在身後相繼崩塌、化為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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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走哪兒毀哪兒

“太可怕了,還好跑得快。”李頑躺在松針上,氣喘如牛。

“又是寶藏大盜乾的好事,他炸了整座山,想要壓死我們。”

“我們現在可以休息……”

“3分鐘?”

“是的。”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你看看你身後吧。”

熊熊烈火舔舐著李頑的脊背。他哭著收拾好東西,和桃樂絲一起離開著火的森林,剛剛跑進黃金和白銀鑄就的城門,就看見那些萬年古木在火焰中拔地而起,緩緩升騰,灰燼籠罩了整個天空,遮蔽了太陽。

李頑跟著桃樂絲走進城市,這是一座悠閒富庶的城市,在大街的中央擺著華美柔軟的床墊,噴泉裡湧出牛奶和葡萄酒。每條狗都會坐在馬桶上小便,每頭豬都會親手烹飪自己的肋排。人群熙攘,煥發著喜悅的氛圍。

“只有3分鐘,對吧?”李頑憂鬱地問。

“大體如此,但並非一定,時間長短有時要取決於你的槍法。”桃樂絲說著,從揹包裡拿出一把衝鋒槍,上膛,發出清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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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

伴隨著這聲脆響,所有的市民與豬狗都在同一時間轉過頭來。從每個陽臺,每個轉角,每片屋頂,眼睛白多黑少地望著他們。

“他們都是誰?”

“他們都是寶藏大盜。”

“所有人都是?”

“畢竟,寶藏只有一份。”

“那麼,沒完沒了是吧?”

“就像以前一樣。”

桃樂絲開了第一槍,李頑開了第二槍。數日之後,他們打光的子彈滿坑滿谷,他們穿越了整座城市,在身後,屍體如連綿的山丘逶迤旖旎而去,城市化為焦土,他們帶著傷痛繼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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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

那之後,他們走過了許多壯麗的地方——城市、遺蹟、自然。他實現了小時候的夢想——周遊世界,見識絕無僅有的風景。所有這些地方的共同點除了“美”便是“短暫”。看似堅固、萬世不易的風景,總是在李頑和桃樂絲的拜訪後迅速遭遇毀滅。而他們遇到的每個人,最終都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寶藏大盜。彷彿世人的一切目的就是阻擋他們——這對屠夫尋寶者。

必然的結果是,李頑和桃樂絲在每個地方都只能停留3分鐘,他們的生活被分成了一個又一個3分鐘。用3分鐘吃飯,3分鐘睡覺,3分鐘排洩,3分鐘戀愛,3分鐘爭吵,3分鐘和解。每個3分鐘之間都擠滿了死亡與毀滅。

有些時刻,李頑會承受不住那些災難造成的痛苦。他跪在地上,靜待時針走向2分58秒。他良心發現,意識到只有停下步伐,他才能保衛這個美好的世界,使它作為一個美夢維持下去。因為他並不是在做著噩夢,他自己就是噩夢。

可是,到了2分59秒,他又會忍不住繼續追隨桃樂絲的腳步。這並非僅僅是因為他愛她,也並非僅僅因為他發自內心地嚮往著下一個3分鐘的喘息,而是因為在內心深處,他也渴望著見證毀滅。

事物的毀滅——煙塵籠罩、血肉橫飛、亂石穿空、星火燎原——總是具有一種酷烈的美。事物在灰飛煙滅的過程中擴大了原有的體積,並在瞬間解放出巨大的能量。人們欣賞毀滅,就如同欣賞煙花。

不僅於此,毀滅作為現象,還產生一種深入內臟的驅動力,正是這種驅動力使李頑保持生命的活力,而不是在舒適懶散的生活中變成行屍走肉。

終於,經過無數個3分鐘,李頑理解了自己的原罪。也慶幸於這不過是大夢一場,沒有真實的人和景觀遭到損害。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噩夢正是美夢的一種特殊形態——一種遊戲。

當世界上最後一片古老的史前遺蹟化為齏粉,最後一位寶藏大盜也被執行後腦槍決後,疲憊不堪的李頑和桃樂絲終於找到了寶藏。

那是一個小小的盒子,3分鐘後即將開啟。

“現在,我們找到了寶藏,願望機?看上去像潘多拉的盒子。”李頑氣若游絲地說。

“可是,這一切都值得嗎?”

“當然,這值得一切。”桃樂絲抹了抹臉上的灰燼和血跡,凝視著盒子。當它開啟的時候,世界上總數為1001的夢將被釋放出來,每一個都帶著噩夢的憂鬱,每一個又沾染著美夢的希望。

“我想我有了一個願望……”

“那是什麼?”

“我在夢境中盤桓太久了,我想要回到現實去看看親人。”

桃樂絲乾笑了一聲,近乎敷衍地點了點頭。

“嗯,當然,當然,你可以這麼許願。”

3分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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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

第五夢:虛擬的現實(Sim Life)

這天,你接到了李頑的電話,覺得他瘋了。

因為他說了一大堆荒誕不經的話,抱怨這抱怨那,指責大家過著虛假的生活。“其實你在做夢,在我夢裡。”他說得言真意切,讓你感到無可奈何。瘋了,你常常這樣說。

“你才在做夢,你全家都做夢。”你忿忿不平地掛掉電話。環顧四周——一切都很正常嘛。杯子放在正確的位置上,床上的被褥還是可愛地亂成一團。天氣變熱了,空調靜靜地趴在牆上隨時都準備就緒。這正常的生活啊!

你關掉手機,想起今天是5月1日,啊,這可是國際懶鬼節,在這一天,全世界所有的懶鬼都要去工作。於是你哈欠連連,背起揹包,又從廁所裡把一頭大象牽了出來,騎上它去煤礦上班,並在路上把李頑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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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寫在最後:

我們有時將遊戲稱作“美夢製造機”,但我在遊玩“神秘海域”以及“古墓麗影”系列的時候,曾經感到過一種奇妙的違和感——遊戲的畫面如此精細生動,德雷克和勞拉簡直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可是在遊戲進行的過程中,他們所經歷的事情、做出的行為,由於實在過於誇張,以至於給我一種主人公其實身在噩夢中的印象。於是我想到,也許可以做一個思想實驗,將遊戲的框架內隱藏著的、構成噩夢的要素——焦慮、虛無、荒誕提取出來,與現實心理結合,於是就有了這篇故事——關於美夢與噩夢的一體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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