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奴隸到皇帝：石勒逆襲史（上）

公元274年，風雲際會的三國時代即將落幕。11年前，曹魏大將鄧艾偷渡陰平，襲破成都，蜀漢滅亡；8年前，晉王司馬炎篡權奪位，魏國易主，西晉建立；如今，偏居江東的吳國也岌岌可危，統一大勢已無可避免。

就在這一年，北方一個不起眼的少數民族“羯族”增添了一名男丁。他被取名為“ ”，據說他誕生時紅光滿地，白氣降臨。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孩子非同常人，前途不可限量。

但沒有人能料到，在下一個亂世裡，他將扮演著無比重要的角色。

一

十四歲時， 跟著同鄉到洛陽去做買賣。閒暇時，他便倚著城門展示他的絕技——嘯。

“嘯”為何物如今已經很難考證。有人說是吹口哨，也有人認為是某種口技。但這不重要，你只需知道，“嘯”在魏晉時期可是名士的“專利”，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

這個聲音傳到了貴族王衍的耳朵裡。王衍大驚失色——

“不好，這個胡人小孩不一般，將來恐怕要禍害天下，趕緊逮住他！”

還好 溜得快，未被擒獲，從此江湖上就留下了他倚嘯東門的傳說。

的父親周曷朱是一個部落的小頭領。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順風順水地接過父親的班，將部落發展壯大，成為一個優秀的部落首領。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彼時正值西晉爆發“八王之亂”，天下紛爭，狼煙四起。戰爭與饑荒席捲了他的家鄉，二十幾歲的 在逃難的過程中被晉軍抓獲，隨後被變賣為奴隸。

沒有了部族，失散了親人， 成了漂泊無依的小奴隸。如果有人說他將來能成就帝王霸業，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幸運的是，天生異象的 受到主人師歡的賞識，得以免去奴隸身份。他又與魏郡人汲桑結好，幫汲桑打家劫舍，聚斂財寶。在這一時期， 漸漸拉扯起了自己的隊伍，支雄、桃豹、逯明等八人被他收入麾下。後來，他的小弟們又擴充到十八人，號稱“十八騎”。這些人成為他日後爭霸天下的骨幹。

永興二年（305），汲桑起兵加入“八王之亂”的戰局。也就在這時，汲桑給 起了一個新的名字——石勒，在未來幾十年裡，這個名字將響徹中原大地。

二

起初，石勒跟隨汲桑的軍隊東征西討，取得了一些戰果，不斷髮展壯大。然而好景不長，在一次敗仗後，汲桑戰死，石勒僥倖逃出生天，投靠了一個叫 督的胡人首領。

此前，匈奴人劉淵已經建立了漢國，自號為漢王，與西晉分庭抗禮。石勒意欲投之，便勸說 督一起率領部眾歸順了劉淵。劉淵非常高興，給 督和石勒加官進爵，並讓石勒來統帥這支隊伍。不久，石勒又設計收服了烏丸族首領伏利度的兩千兵馬。依靠這兩支部隊，石勒擁有了逐鹿中原的資本。

石勒開始嶄露頭角，他在中原一帶廝殺，打下了不少城池、壁壘，實力急劇膨脹 。

攻打冀州時，他將俘虜到的衣冠士族收編為“君子營”，吸納漢族士人為自己所用，其中張賓尤其受他寵信，被他親切地稱呼為“右侯”。

劉淵稱帝后，又陸續冊封給石勒平東大將軍、安東大將軍等職，並給予他開府的權力。石勒趁機搭建起自己的統治班子，以張賓為謀主，重用刁膺、張敬、夔安、孔萇等人。此時的石勒雖說名義上仍然臣服於漢國，但實際上已完全是一支獨立的軍事力量。

永嘉五年（311），晉朝太尉王衍帶兵護送東海王司馬越的靈柩回東海，途中被石勒率輕騎追上。結果石勒殲滅晉軍十餘萬，殺死王衍及多位王公大臣。這位王衍便是當年在洛陽想要捉拿石勒之人。他沒想到時光流轉，一語成讖。當年那位倚嘯東門的羯族少年果真席捲中原，甚至還要了自己的命。

三

在征服北方的過程中，石勒先後碰到了三個實力強大的漢人對手。

首先是王彌。王彌是青徐地區起義軍的領袖，後來歸附劉淵。他與石勒曾經協力攻打洛陽，表面上關係不錯，但實際上兩人互相忌憚，都有吞併對方的想法 。想是這樣想，然而雙方並未大動干戈，仍舊維持著“友軍”的形象。

王彌曾在石勒擊敗晉將苟晞後來信慶賀；石勒則在王彌陷入苦戰時派兵支援。這一來一去，王彌逐漸放鬆了警惕。

然而石勒卻漸漸露出了獠牙，隨時準備幹掉王彌。有次他請王彌吃飯，王彌欣然赴宴。不曾想酒過三巡，石勒悍然動手，於席間擊殺王彌。就這樣，石勒不費吹灰之力兼併了王彌的地盤，佔領青州 。

第二位是王浚。王浚久據幽州，又有段部鮮卑人的支援，兵強馬壯，先前就曾在飛龍山一戰中大敗石勒。

他雖是晉朝的將領，但常懷不臣之心。俗話說得好，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王浚對皇帝寶座早已垂涎，一直想上位。

石勒聽從張賓的計謀，利用王浚想要稱帝的野心，假意上表擁戴王浚，勸他早登天子之位。

這時，王浚手下有個叫遊統的人慾背叛王浚歸降石勒。石勒趁此機會做戲做足全套，斬殺了遊統派來的使者，籍此取信王浚。

王浚果然上當，對石勒深信不疑。結果石勒出其不意發動襲擊，生擒王浚，兵不血刃進佔幽州。

幽冀之地漸平後，石勒把目光投向了幷州。此時的幷州守將是晉朝都督劉琨，沒錯，就是那位“聞雞起舞”的劉琨。

劉琨於光熙元年（306年）出任幷州刺史，在這片強敵環伺的四戰之地經營近十年，是當時北方為數不多忠於晉朝的將領。

劉琨與石勒其實早有淵源，他曾經幫助石勒找回失散多年的母親，還寫信勸石勒共扶晉室。石勒很感激劉琨，但表示道不同不相為謀，謝絕了劉琨的勸降。

多年後戰場相見，雙方摒棄了好言相慰，選擇刀兵相向。

建興四年（316），石勒圍困樂平太守韓據。劉琨不聽勸阻前往救援，不料中了石勒的埋伏，幾乎全軍覆沒。至此，幷州大部也納入了石勒的勢力範圍

也是在這一年，漢國皇帝劉聰派遣劉曜攻破長安，西晉覆滅。偌大的中國北方，幾乎完全落入胡人的手中。

但石勒的征途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