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北往事：花了2000餘年，從“自己人”走到“鄰邦”

1802年，阮福映建立阮朝，次年遣使進京，向清朝嘉慶帝提出改國號為“南越”的請求。

嘉慶帝一聽，好傢伙真會下套，胃口著實不小，怎可能讓你叫這名？但是作為宗主國，小弟的請求還是要搭理的，於是將“南越”翻轉一下，賜阮朝國號為“越南”、阮福映為“越南國王”，此即為如今越南的得名由來。

本文所說的越北，大抵是指如今的越南北部。自秦朝至清末，從“自家人”到“藩屬國”再到“鄰邦”，前後兩千年的時光裡，這塊土地上又發生過哪些事？

秦皇揚威，漢武振武，隋唐盛世都給力

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為實現“打一個大大的疆土”心願，以蒙恬北擊匈奴，以屠睢、趙佗南征百越。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將嶺南之地納入囊中，並置郡縣，如今的越北就是象郡的一部分。秦亡之後，趙佗自立“南越武王”，建立“南越國”，成為漢朝的一個藩屬國，越北即為南越國的一部分。

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漢武帝兵分五路南征，歷時一年，擒南越王趙建德、南越丞相呂嘉，滅南越國，並在原南越國的屬地置九郡。在之後的一千年裡，越北乃至越中的百姓都是實打實的“自己人”。

東漢初年，二徵（徵側、徵貳兩姐妹）反，佔據交趾、九真、日南等郡，徵側自立為王。光武帝命伏波將軍馬援南征，馬援斬徵側、徵貳，傳首洛陽大勝而歸。

南梁時期，李賁于越北稱帝，建立“萬春國”，先後數次被陳霸先擊潰。李賁死後，又逢南梁內亂，陳霸先班師北歸，交州一帶重新被李賁曾經的部下趙光復、李佛子等人所佔，李佛子自立為“南越帝”。

幾十年後，隋文帝以劉方為交州道行軍總管，大破李佛子，將其押至長安斬首。

隋煬帝時，隋軍平定林邑國，將隋朝版圖一度擴到越中、南部。

唐玄宗時，梅叔鸞與真臘、林邑、金鄰等通謀，攻陷安南府，因其膚色黝黑而自立“黑帝”。唐玄宗令宦官將軍楊思勖前往征討，梅叔鸞被斬於陣前。

山高皇帝遠，加之民風彪悍，越北之地從秦朝到唐朝的一千年間，基本就沒安分過。小亂由地方官府自行處理，大亂由朝廷出兵搞定。但不管怎麼說，這一千年間的歷朝歷代，都是可以將叛亂按倒在地暴打的。

然而打歸打，卻總有打不死的，就如位於越中、南部的林邑國那樣。林邑國自東漢末年起就佔據了日南郡的部分地區，直到隋朝時被楊廣平定，可到了唐朝的時候人家又復國了。林邑國後來又被真臘國佔領，30年後又再度復國，真的就像打不死的小強。

在越南，又將這一時期稱為“北屬時期”。越北之地真正進入“藩屬國”時代，得從五代十國與“樂善好施”的北宋說起。

“富”宋之後，越北已成“越南往事”

五代十國時期，越北地區仍然處於南漢政權的控制之下。

公元931年，愛州（今越南清化）守將楊廷藝進佔交州，南漢政權無力征討，只能封楊廷藝為交州節度使。

5年後，楊廷藝被交州牙將矯公羨所殺，矯公羨又被楊廷藝的女婿吳權所殺。

公元939年，吳權率軍於白藤江大敗南漢軍，並自立為王，置百官、制朝儀、定服色，史稱“吳朝”。

這樣的事情，在之前的一千年裡其實也沒少過，但這一次卻似乎有些不同。

公元968年，丁部領平定吳朝內亂，建立“丁朝”，國號“大瞿越”。

公元980年，丁朝黎桓篡位，建立“前黎朝”。

公元1009年，前黎朝內亂，左親衛殿前指揮使李公蘊乘機奪位，建立“李朝”。

看起來是不是很亂？亂就對了。這麼亂的情況下，北宋還是打不過。

就在丁朝內亂的那一年，宋太宗想著趁其亂而伐之，以侯仁寶為交州陸路水路轉運使，陸路自邕州出，水路自廣州出，兵分兩路前往征討。前期雖然取得一定勝利，卻因各軍配合不力而反勝為敗，侯仁寶戰死。

此後，別人既要請求大宋王朝名義上的冊封，也要掠奪大宋的土地與財富。反正就是那句話：“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我兩樣都要。”

熙寧八年（公元1075年），李朝的皇帝李乾德年僅10歲。李朝大軍不僅寇邊，而且大規模深入宋境，一路屠戮。在圍了邕州城（今廣西南寧）整整42天之後破城，又再屠殺城中官民58000餘人，加上之前所屠已逾10萬眾，並將邕州城拆了之後丟進邕江之中。

宋神宗出兵反擊，雖是收復了失地，可這臉面卻是挽不回了。

元豐二年（公元1079年），樂善好施的宋神宗覺得這越北之地“荒遠”、“瘴癘”，要來壓根沒個錘子用，便把剛剛改名為“順州”的廣源州送給李朝。送都送了，打是不可能再打的。

元世祖時，曾兩次南征，第一次戰果輝煌，第二次大敗而歸。

明成祖時，朱棣派成國公朱能、新成候張輔等率軍南征，一舉擒獲當時“胡朝”的太上皇與皇帝。滅了胡朝之後，朱棣下令改“安南”為“交趾”，並設立三司，越北之地歸入明朝版圖之內。

明宣宗時，這越北之地在手裡剛熱乎個20年，又由於反叛不斷而被放棄了。明宣宗冊封陳暠為“安南國王”，允許他們改回“藩屬國”地位。之後黎利篡位，建立“後黎朝”，明宣宗仍封他為“安南國王”。

清乾隆時，後黎朝內亂，阮惠篡位。乾隆覺得應該給黎氏小老弟報仇，於是出兵征討。後黎朝得以復國一個多月，又被阮惠在大年初一當天搞了個突襲。

阮惠一邊奪位，一邊與乾隆說：“別人當得你小弟，我當不得？”乾隆無奈，準了阮惠的請降，同樣封為“安南國王”。

自從吳權稱王起，越北這塊土地就真真成了“越南往事”，經歷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數個朝代，曾經的“自己人”也成為了“藩屬國”。

越北往事，俱往矣

19世紀中葉，法國入侵越南。作為宗主國，清朝曾派出馮子材、劉永福的“黑旗軍”南下支援小弟。1885年，中法戰爭結束，清朝在《中法新約》上簽字畫押，放棄了對越南的宗主權。

越北之地，花了兩千年時間，走完了從“自己人”到“藩屬國”再到“鄰邦”的歷史程序。

宋神宗嫌其“荒遠瘴癘”，明宣宗說它“鞭長莫及”，固然是有這樣的客觀因素在其中。可在唐朝之前，這難道竟是“富奢之地”又或“天子腳下”麼？

漢朝時，日南郡的南端位於如今越南北緯12°線附近。隋煬帝平定林邑國時，所劃的線要更往南一些。唐朝時期的安南都護府南界，大概位於如今越南的橫山一帶。

吳權稱王之後，越北地區已經算是分離了出去。宋神宗時，再“賞”出廣源州。明朝時，這條線由諒山西南北移到鎮南關附近。清朝時，雍正帝為了彰顯“大清風範”，將雲南小賭咒河以外的原有領土“賜”了出去。

可以說，越南在過去的一千年裡，也是一個“向南+向北”的不斷擴張過程。

越北往事，俱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