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裝好電話後,忽然給他打電話,一開口就問“你猜我是誰”

末代皇帝溥儀衝破清朝遺老們的阻礙,總算在紫禁城裝上了電話。

電話本一拿到手,就好奇地打匿名電話捉弄別人。

此時,他忽然想起給素昧平生的胡適打電話。

下面是摘自溥儀《我的前半生》中和胡適通話的內容:

“你是胡博士嗎?好極了,你猜我是誰?”

“您是誰呵?怎麼我聽不出來呢……”

“哈哈,甭猜啦,我說吧,我是宣統呀!”

“宣統……是皇上?”

“對啦,我是皇上。你說話我聽見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樣兒。你有空到宮裡來叫我瞅瞅吧。”

後來,胡適真就去紫禁城見了溥儀。

溥儀真想見胡適嗎?當然不是。

溥儀打完電話之後,甚至把這事兒給忘了,他在自傳裡說他當時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那時的溥儀,雖然當了皇帝,但儼然一個紈絝子弟。

末代皇帝裝好電話後,忽然給他打電話,一開口就問“你猜我是誰”

一開始,我覺得溥儀給胡適打電話,至少可以反饋出一個資訊:年輕的溥儀很崇拜胡適。

作為新文化運動的風雲人物,那時的胡適是很活躍的,經常在報刊雜誌上發表文章,溥儀可能看過他的文章並瞭解過這個人。

事實上,溥儀的英國老師莊士敦給溥儀講過胡適,這一點在溥儀的自傳裡寫得很清楚。

如果說溥儀是崇拜胡適,倒不如說是對胡適產生好奇罷了。

原因可能有兩方面:

首先,胡適1917年7月從美國拿到了博士學位回國,是少見的洋博士之一,他的身份讓溥儀感到好奇,這一點我還會在後面提到。

末代皇帝裝好電話後,忽然給他打電話,一開口就問“你猜我是誰”

其次,“新文化運動”開始後,包括胡適在內的很多文人提倡白話文創作,胡適的作品溥儀有沒有讀過暫且不去討論,但溥儀從老師莊士敦那裡聽到過一些胡適的事情,也是溥儀對胡適感到好奇的原因之一。

莊士敦向學生溥儀說過胡適的什麼事情,讓溥儀印象那麼深刻,以至於多年之後還記得如此清楚?

其實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關於胡適的段子。

白話詩創作剛開始那會兒,大家都處在摸索階段,在這方面,胡適絕對算得上是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

他有很多用白話創作的詩歌,別說放在今天,就是在當時,都被文壇傳為笑柄。

其中就有一句“闢克匿克來江邊”的詩句,連溥儀的外國老師莊士敦,都將它奉為笑話中的經典,並稱胡適這句是“中英結合”,溥儀對這件事自然印象深刻。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這句詩的出處,也不知道這個段子的含義。

我在胡適的《嘗試集》裡找到了這句詩的出處,全詩摘錄如下:

《贈朱經農》

經農自美京來訪餘於紐約,暢談極歡。三日之留,忽忽遂盡。別後終日不樂,作此寄之。

六年你我不相見,見時在赫貞江邊;

握手一笑不須說:你我於今更少年。

回頭你我年老時,粉條黑板作講師;

更有暮氣大可笑,喜作喪氣頹唐詩。

那時我更不長進,往往喝酒不顧命;

有時盡日醉不醒,明朝醒來害酒病。

一日大醉幾乎死,醒來忽然怪自己:

父母生我該有用,似此真不成事體。

從此不敢大糊塗,六年海外頗讀書。

幸能勉強不喝酒,未可全斷淡巴菰。

年來意氣更奇橫,不消使酒稱狂生。

頭髮偶有一莖白,年紀反覺十歲輕。

舊事三天說不全,且喜皇帝不姓袁,

更喜你我都少年,“闢克匿克”來江邊,

赫貞江水平可憐,樹下石上好作筵,

黃油麵包頗新鮮,家鄉茶葉不費錢,

吃飽喝脹活神仙,唱個“蝴蝶兒上天”!

(注)西人攜食物出遊,即於野外聚食之,謂之“闢克匿克”(Picnic)。

我總算搞懂了這個段子的含義,英語單詞“Picnic”本是“野炊”的意思,胡適把它的直接音譯放到了詩句中,讀起來就十分奇怪,翻譯它的意思更是讓人捧腹,這不得不說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難怪會被當時的文壇傳為笑柄。

所以,溥儀對胡適一直很好奇,想親眼看看這個寫白話詩的洋博士到底長什麼樣,才會忽然想到給他打個電話。

胡適和溥儀見面談了些什麼?

溥儀在他的自傳裡對這次見面只是輕描淡寫,或許很多細節他也記不清了。我在胡適的《人生的意義》中找到了他和溥儀見面時的一段細節描寫:

“……他稱我‘先生’,我稱他‘皇上’。我們談的大概都是文學的事,他問起康白情、俞平伯,還問及《詩》雜誌。他說他很贊成白話;他做過舊詩,近來也試作新詩。我提起他近來親自出宮去看陳寶琛的病的事,並說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事。此外我們還談了一些別的事,如他出洋留學等事……”

前文提到,溥儀對這個留學博士很感興趣,他與胡適的談話中問及出洋留學的事情其實是有原因的,在他還未被馮玉祥趕出紫金城之前,他最大的理想不是當皇帝,而是去英國留學,這當然是清朝遺老們不允許的事情,他謀劃過出逃,但最終沒有成功。

遺憾的是,溥儀和胡適沒能成為朋友,這年溥儀17歲,我推算了一下,當時胡適已經31歲,“代溝”倒不是問題,問題是這個整天不學無術的皇帝並非他自己所稱那樣喜歡寫詩,不然倒真可能成為知音。

這次見面之後,溥儀和胡適就再沒有過交集,至少在溥儀和胡適的傳記裡我沒有找到相關證據。

末代皇帝裝好電話後,忽然給他打電話,一開口就問“你猜我是誰”

我在瞭解他們這個故事時,也思考過胡適去見溥儀的動機,胡適和溥儀在傳記中都沒有提及,所以我也不想妄自去猜測胡適當時的心情而給大家一個答案。

我倒是在腦海裡想象過,如果我是胡適,我會想方設法向溥儀借《清明上河》和《二謝帖》欣賞欣賞。當然,胡適不是我這樣低俗的人。

人是喜歡八卦的,這件事在當時就被很多報紙八卦過,還給胡適造成不小的煩惱,所以他在《人生的意義》這本書中這樣寫道:

“一件本來很有人味兒的事,到了新聞記者的筆下,便成了一條詫[異]的新聞了。自從這事發生以來,只有《星晨報》的記載(我未見),聽說大致是不錯的;《京津時報》的評論是平允的;此外便都是猜謎的記載、輕薄的評論了。最可笑的是,到了最近半個月之內,還有人把這事當作一件‘新聞’看,還捏造出‘胡適為帝在[者]師’‘胡適請求免拜跪’種種無根據的話。我沒工夫去一一更正他們,只能把這事的真相寫出來,叫人家知道這是一件很可以不必大驚小怪的事。”

我也借100年前的這件小事八卦了一回,倘若你要問我寫這些東西有什麼意義的話,我實在找不出它的意義所在,倒譬如那些栽花養鳥架鷹遛狗的人們,自覺一番情趣罷了。

最後附胡適第一篇白話詩歌《蝴蝶》(收錄在胡適的《嘗試集》),以供大家消遣。

《蝴蝶》

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

不知為什麼,一個忽飛還。

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

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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