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賈赦送菜給賈母，鴛鴦為什麼要給“差評”？

《紅樓夢》第75回，描寫了賈母吃飯時的情形：

鴛鴦又指那幾樣菜道： “這兩樣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大老爺送來的。這一碗是雞髓筍，是外頭老爺送上來的。 ”一面說，一面就只將這碗筍送至桌上。賈母略嚐了兩點，便命：“將那兩樣著人送回去， 就說我吃了。以後不必天天送，我想吃自然來要。”媳婦們答應著，仍送過去， 不在話下。

像賈府這樣的大家族，規矩還真的挺多，繁文縟節的鋪陳，不是我們現代人所能體味的。但從鴛鴦的這段話裡，我們至少可以獲得幾個資訊：

賈母是自己一個人進餐的，兒子媳婦並不和她一起，頂多也就是在旁服侍而已；

賈母雖然不和兒子一起吃飯，但兒子卻要給母親“進貢”美食；

賈赦和賈政確實都給賈母送來了美食；

賈母的大秘書鴛鴦，對賈赦送來的菜食，描述是“什麼東西”，而賈政的菜食描述，則是簡單直接而明瞭。

透過上述4點的總結，我們就很輕鬆得出一個結論，在鴛鴦這裡，賈赦這個大老爺，其實並沒有多少分量。

雖然，賈赦是榮國府長房長子，還繼承了家族的爵位。但在賈母身邊的紅人鴛鴦眼裡，這個大老爺可能也只是某個“東西”。

之所以讓鴛鴦這個下人對賈赦這個主子如此“深惡痛絕”，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不久前，賈赦曾經就想要強納鴛鴦為妾。只是沒有料到鴛鴦那麼堅貞，毅然拒絕，加上賈母的支援，賈赦可以說是碰了一鼻子灰。

雖然客觀點說，無論正反雙方，賈赦和鴛鴦都會在心裡極度懷恨對方。但畢竟地位不對等，鴛鴦的恨意，也只能埋在自己的心理，所謂站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面對賈赦的強橫，鴛鴦真的只能在賈母的羽翼下抱殘守缺而已。

但我們也不能忽視，只要賈母在生一天，鴛鴦就完全沒有任何的擔憂。要知道，鴛鴦這麼多年侍奉賈母，可謂盡心盡力，獲得了賈母的認同，成為了賈母的左臂右膀。即使賈赦是主人的身份，礙於母親的威嚴，暫時也只能對鴛鴦束手無策。

鴛鴦的話裡，其實表達了多重意思，相信賈母也是聽懂了的：

首先，當然是關於賈赦的：“這兩樣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

，

大老爺送來的。”

賈赦送的菜，以鴛鴦在榮國府的見識，居然會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則絕對是裝聾作啞的誇張描述。任何一份菜食，只要不是“一鍋燉”燉得烏稀巴爛，其原料中還是能夠辨識的。如果是一鍋燉，賈赦又怎麼敢拿出來孝敬給母親？

而鴛鴦並不說“看不出什麼菜”，而是說“不知道什麼東西”，這言外之意，顯然就是對賈赦的一種蔑視。

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在帶節奏，希望用這種表面上沒有褒貶語氣的話，潛移默化賈母心中對賈赦的觀感。

俗話說，打狗還看主人面，賈赦的菜在鴛鴦口裡成了“不是東西”，是不是也就說明，在鴛鴦眼裡，賈赦這個人也“不是東西”呢？這種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其次，當然是對賈政的菜食評價了。雖然表面上，鴛鴦似乎恪守了公正的道理，並沒有額外買具體描述賈政的菜

食

如何如何好吃、好看什麼的。但直接說出了菜名，就說明鴛鴦對賈政的菜食有了充分的瞭解。

由此可見，在鴛鴦眼裡，賈赦賈政兄弟這兩個主子，就有了雲泥之別了。

那麼，是什麼原因促使鴛鴦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給賈赦這個大老爺一個“差評”呢？

原因當然很簡單，那就是賈赦強納鴛鴦為妾的事情上，確實傷到了鴛鴦的自尊。

這麼多年來，一個下人身份的鴛鴦，儘管是出於職業要求，對賈母這個老祖宗可謂是照顧周到。僅從這個方面來說，鴛鴦的存在，甚至要遠超賈赦兄弟。

但就是因為一個下人身份的緣故，年過半百的賈赦，竟然就想娶正值妙齡的鴛鴦。

表面看上去，似乎是主僕之間毋庸置疑的階層壓力，實際上，還是賈赦心裡沒有半點感恩之情。無論是誰，能照顧好自己的老母親，即使是一個下人，不也值得賈赦更多一份尊重嗎？

所以，賈赦提出強納鴛鴦為妾之後，雖然沒有得逞，但從此也就撕開了主僕之間最後的一塊遮羞布。從此之後，在鴛鴦眼裡，賈赦已經“不是個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