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誕生到解體:充滿血腥、罪惡與戰火

歷史

中國經營報

2016-01-24 21:07:22

1922年12月30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宣佈成立。由俄國革命領袖列寧親手締造的這個紅色帝國曾經是世界上最大的國家,國土面積佔地球陸地面積的六分之一,並且很長時間是美國在這世界上的唯一對手。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1991年的聖誕節那天,它的最後一任國家元首戈爾巴喬夫親手埋葬了這個帝國。作為一種新的政權形式,蘇聯曾經給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人,尤其是底層人民帶來新的希望,人民希望這一藥方能夠根治經濟剝削、政治壓迫和社會不公等人類社會的痼疾。但隨著歷史的諸多謎底被解開,人們發現的只是無數陰謀與罪惡。說到底,在任何以犧牲個人利益與自由為代價的土壤上,都不會開出整體社會的幸福之花。

蘇聯誕生到解體:充滿血腥、罪惡與戰火

1922年12月30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歷經20多年的醞釀與鬥爭後,終於作為一個國家正式誕生於人類歷史中。站在這個龐大帝國解體20多年後的今天,回望那段赤色力量初起於沙俄病軀,並最終將雜糅著夢幻和鐵血的理想付諸於現實的歲月,人們往往會震懾於歷史的強大解構力量:曾經的豪言壯語和美好夢境的背後,何嘗不是扭曲的理性壓倒人類價值所導致的殘暴與滅絕人性?建築於人性和自由基礎上的包容與寬讓就理應被國家的強大與輝煌所取代?

托克維爾在19世紀就已經預言了20世紀的人類戲碼。他將美利堅與俄羅斯稱為人類世界最後的兩個偉大民族,認為他們最終將突出於各國行列之前。

直至今日人們都在讚歎託氏預言之準確,20世紀恰恰是這兩個民族的世紀。但更加重要的則是託氏對預言的闡釋:美利堅人與一切的禁錮鬥爭,而俄羅斯人則與人類相鬥爭;美利堅人的勝利是依賴農夫的鋤頭,俄羅斯人則仰仗戰士的利劍。

回過頭來再看蘇聯走過的時代,託氏何其睿智!最終,手持利劍與人類做鬥爭的俄羅斯用帝國的解體宣告失敗。站在今天回望蘇聯的歷史,理應明白,任何凌駕於人性的所謂理想和宏願,都只是用來隱藏禍心的華麗外衣。

蘇聯誕生到解體:充滿血腥、罪惡與戰火

列寧成為列寧

托洛茨基說,舊《火星報》時期(1900——1903年)對未來列寧的大部頭傳記作者將引起特殊的心理興趣,因為正是在這短短的幾年內列寧成為列寧。

讀過託氏那本《論列寧》的人都知道,他所稱的列寧的轉變便是在後來發生在布林什維克和孟什維克兩個派別之間的那種巨大分野最初出現於《火星報》編輯部內之後的事情。在《工人報》被查封之後,這家報紙成了作為布林什維克黨前身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社會民主工黨的機關報。1902年的秋天,托洛茨基來到編輯部所在的倫敦,加入到這個團體中來。這兩個都曾被沙皇囚禁和流放的革命者第一次見面時天還沒亮,托洛茨基的敲門聲將列寧從床上揪了起來。

不得不說,經歷了囚禁和流放之後他們兩個能在倫敦會面也算一個奇蹟。沙皇固然專制殘暴,讀讀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的文字便可明瞭,但其手段同日後使出的餘糧徵集、紅色恐怖、大清洗、古拉格勞改營、克格勃、精神病院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若無戈爾巴喬夫用改革在客觀上不流血地化解了這一團濃重的血腥和殘暴,從而讓這個赤色體制留下一個雖不被近世理解卻足以澤被長久的結尾,蘇聯統治者們九泉之下恐怕將更無顏面見歷代沙皇。

托洛茨基這位雖也在後來的紅色恐怖中用血腥的鎮壓染紅了雙手卻一直被後世惋惜的革命者,第一次見到列寧時就在觀察這個人並思考著革命的未來。相信他並未想到俄國在未來百年間將經歷人類歷史上黑暗遠多於榮光的一段。而他眼前的那個人就將是這段歷史最重要的開創人。在那個漆黑的凌晨,他們做了簡短的交談,然後各自休息。早上,列寧帶著托洛茨基在倫敦城裡逛了一大圈,向他介紹各個景點。托洛茨基記得,當說起那些足以讓人讚歎不已的東西的時候,列寧總是強調“他們的”————這是他們的威斯敏斯特教堂,這是他們的大英博物館。當他們談到德國的大炮和法國的飛機時也同樣是這樣。托洛茨基感到,列寧口中的“他們的”意思就是“敵人的”。他後來感到,列寧總能感到一種剝削階級的陰影在籠罩著整個人類文化,他總能感覺到它,就像總能感覺到光明一樣。當然,若考慮到後世解密檔案揭示出列寧領導的十月革命受到了德國皇帝的領導和資助這一事實,列寧的話就更有了一種不計任何代價奪權的堅定信念,哪怕這種代價是國家利益的受損。在當時,這種看上去十分“堅硬”的信念自然難能可貴,沒人能想到它日後的樣子。

托洛茨基就這樣加入了《火星報》編輯部,並形成了對列寧的最初認識。這似乎是一個總是滿懷著鬥爭信念的人、一個敵我分明的人。後來蘇聯體制下發生的一切不恰恰是敵我分明的麼?沙皇對他們這批革命者的仁慈不復存在。對列寧的這種印象一以貫之,在托洛茨基為《火星報》撰寫第一篇稿件時又有表現。當時,列寧指著托洛茨基在文末所引用的一句荷馬在《伊利亞特》中的文字向他警告道:“這可是荷馬的詩啊!”後來,這句話被列寧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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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的人”與“軟弱的人”

列寧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在編輯部中是很特別的————托洛茨基認為,任何人都無法像列寧那樣堅定於革命事業並能從宏觀上審視一切把握革命脈搏。總之,編輯部發生分裂。儘管這或許只是人際關係領域的分裂,但大家對分裂後兩派的稱呼很說明問題————“堅定的人”和“軟弱的人”。而列寧自然屬於“堅定的人”,這一切在後來都表現得愈加明顯。

社會民主工黨第二次代表大會期間,代表們探討敏感的作為機關報的《火星報》與遠在俄國國內的中央委員會關係問題。許多人認為,機關報理應服從中央委員會的領導。但列寧卻堅決反對此論:“行不通!怎麼能讓他們從俄國來領導我們?我們是堅定的中心,我們將從這裡來領導!”他還稱中央委員會批評機關報的言論絕不能出現在《火星報》上,有人質疑:“這不成了機關報的專政了麼?”列寧稱:“這有什麼不好?在當下就應該是這樣!”

對於列寧那不被周遭人理解的鋼鐵一般的意志,托洛茨基如此比喻:列寧不知疲倦地把弓弦拉到極限,繃得不能再緊了,同時還用手指小心地彈試著,看是否有鬆弛的地方,是否有斷裂的危險。“不能拉得這麼緊,弓要斷的!”人們從四面八方喊著。“斷不了,我們的弓是由拉不斷的無產階級材料製成的,而黨的弦需要拉得緊而又緊,因為得把箭射到遠處去!”射箭能手回答說。

列寧對於革命的堅定使他成為公認的領袖。他對權力如此堅持,以至於如果他不是領袖,他就無法待在這個隊伍裡。他總懷有戰鬥激情,總能預見到革命最可能的發展,時刻準備用任何代價換取革命的勝利。

當革命的洪流最終發展至二月革命,羅曼諾夫王朝成為歷史,列寧回到國內領導革命。此時,社會民主工黨早已經分裂成了他所領導的布林什維克以及在他看來屬於“軟弱的人”的孟什維克,而他們當然屬於“堅定的人”。昔日編輯部裡的人際關係分野最終有了政治內涵,這或許也成了人格特徵與政治取向之間冥冥關係的一種證明。在彼得堡的第一次蘇維埃大會上,列寧在發言中堅定地宣稱:“我們的黨將奪取全部政權!”結果,這引來鬨堂大笑。當時,克倫斯基的臨時政府十分強大,沒有多少人相信布林什維克能成氣候。如今,一個在海外辦了多年報紙的秀才跑到大家面前說要奪取政權,這難免讓人覺得好笑。但面對這一切,列寧只是淡淡地說:“誰笑到最後,誰才笑得最好!”他的嚴肅讓場內聽眾笑不出來了。他接著說道:“在一開始就要逮捕五十至一百個百萬富翁,並告訴人民,所有的資本家都是罪犯!”那次的發言結束時只有少數布林什維克對列寧報以掌聲,但更多人則用充滿敬畏與疑惑的目光目送這個矮小卻不平凡的人離開會場,似乎已經有人感到問題的味道有些不對了。

在第二次演說中,列寧說:“要向資產階級施加更大的壓力,將他們壓得粉碎!”這些後來都成了事實,被壓得粉碎的豈止是資產階級?列寧的革命激情最終被證明遠不止革命那麼簡單。

就這樣,列寧和他那數量並不多的信眾迎來了十月革命。一支人數並不多的隊伍攻入了冬宮,結果被後世渲染成潮水一般的無產階級隊伍。“阿芙樂爾”號戰艦上的炮手們操弄了半天最終只發射了一枚禮花炮彈,結果後世都記住了“十月革命一聲炮響”。在斯莫爾尼宮內,列寧緊張地等待著事態的發展。他一直關心敵人是否還有機會反擊,儘管從一開始就證明他為敵人謀劃的種種反擊措施已經超過對方所能掌握的能力範圍了。當列寧意識到他夢寐以求的無產階級掌權的一天終於到來了,他才舒緩了緊張的心情。自此之後,他那鋼鐵般的革命意志開始發生變化,向著不受任何東西阻礙的無產階級專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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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列漢諾夫的預言

當年被列寧歸入“軟弱的人”行列中、《火星報》編輯部另一位成員、在歐洲極有影響的俄國第一位馬克思主義者普列漢諾夫把一切看在眼裡。十月革命勝利時,普列漢諾夫與列寧已然決裂。直到今日,二者之間的一段公案都沒有解決。1999年11月30日,在俄羅斯頗有影響的《獨立報》刊登了一篇被該報稱為“普列漢諾夫政治遺囑”的長文,該報主編稱,他們意外獲得了這份文章,提供人聲稱是從普列漢諾夫家人那裡得到這篇政治遺囑的。儘管無法證實遺囑的真偽,但文章發表後還是在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轟動。

在文章中,普列漢諾夫預言道:“布林什維克政權將演變如下:所謂的無產階級專政將迅速變為一黨專政,黨的專政將變為黨的領袖的專政,維持領袖權力的起先是階級恐怖,後來是全面的全國恐怖。布林什維克不能給人民以民主和自由,因為他們一實施民主和自由,馬上就會喪失政權。”

他還說:“我設想列寧將取得他執著追求的國內戰爭的勝利。在這種情況下布林什維克的俄國將處於政治經濟的孤立狀態,不可避免地變成一個軍營,那裡將用帝國主義來嚇唬公民,給他們開各種空頭支票。但遲早有一天人人都將清楚其中的謬誤,到那時布林什維克將像紙牌搭的小房子那樣坍塌。”

人們已經無暇顧及文章是否真實,而是開始像追捧托克維爾一樣讚歎普列漢諾夫的先見之明。實際上,人們的這種反應不也恰恰說明問題了麼?上述一切都符合事實,不管這是不是普列漢諾夫的先見之明,人們心中的痛悔是真切的。

自十月革命勝利,列寧身上另一種東西分明無疑地表現了出來。托洛茨基說,那是一種農民的東西。反正,在那個特殊的時代背景下,這種農民的東西顯得很好用。革命勝利後第二天,列寧曾在《告工人、士兵和農民書》中莊嚴地宣佈:“我們將保證按時召開立憲會議”。蘇維埃政府決定11月就舉行立憲會議代表選舉,以兌現列寧的諾言。可偏偏就如列寧預感的那樣,在全國許多地區,人們根本不知道布林什維克,立憲民主黨人、右派社會革命黨人和孟什維克等黨派贏得了多數,而布林什維克的席位不到四分之一。後來,布林什維克的宣言草案又在立憲會議上遭到否決,列寧憤而解散了它。他的理由是,資產階級民主議會具有欺騙性質。

蘇維埃政府準備廢除士兵死刑法,列寧得知後十分生氣:“怎麼能放棄槍斃?不槍斃人能幹革命麼?如果我們解除自己的武裝,還有什麼其他的鎮壓手段麼?難道使用監禁麼?監禁有用麼?”說這些話時,列寧根本不在意對方稱這隻涉及士兵死刑的解釋。

許多派別的報紙寫出一些列寧不喜歡的報道,列寧指責道:“難道我們就治不了這些混蛋麼?”“天哪,這還叫什麼專政啊!”

當托洛茨基擔心軍事人員叛變的可能時,列寧喊道:“給他們每個人派去政治委員,最好派兩個!”蘇維埃最重要的軍隊控制制度就這樣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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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政的誕生

對於專政,列寧有各種各樣的定義,但都是離不開群眾的不受法律約束的暴力。它要麼是“不與任何人分享而直接憑藉群眾武裝力量的政權”,要麼是“鐵一般的政權,…………是無論對剝削者或流氓都實行無情鎮壓的政權”,要麼是“直接憑藉暴力而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政權。”他說:“無產階級的革命專政是由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採用暴力手段獲得和維持的政權,是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政權。”

他是這樣說的,當然也是這樣做的:他命令將每十個流氓和富人槍斃一人,這樣其他人就會乖乖地去勞動。他命令進行大搜查,槍斃那些藏匿武器的人。當出現糧荒時,他命人組成武裝餘糧徵集隊,到農村徵集糧食。許多農民糧食被搶,當他們反抗就會立即被就地槍決。

許多年之後,這些細碎的歷史被還原出來,曾一度被洪流迷了雙眼的人這才明白這一切背後的殘酷。

當然,最著名的例子是蘇維埃政權對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一家在地下室的槍殺,最小的王子年僅14歲。

那段歷史充滿了血腥、罪惡與戰火。當1922年蘇聯成立時,已經有數十萬人命喪漩渦之中。

對於這段歷史已不必細細地追溯,蘇聯解體的宏大歷史過程早已將它們碾過,其歷史細節早已經過細細的研究整理。但仍值得思考的是,為何曾經的革命者在掌權之後用鐵血來保衛一個政權?為何這個政權可以完全超越保護公民生命財產的法律?這一切都有待歷史給出更明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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