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繼母好嗎？我說：不好，因為她太苦，我想變成富婆，幫她

01

三歲失母，被帶去姑姑家一年多。我上面還有一個哥哥，生我那年，正好挨著計劃生育緊抓的邊上。

老爸帶哥哥，我被寄養。

後來，就有人給我爸提親了。

由於老爸長相俊秀，舉止斯文，很得女方喜歡。她對他一見鍾情，連彩禮都沒要就嫁過來了。

從認識到結婚，不到半年。

這麼快的速度，在我們農村，簡直是神話了。而繼母急著嫁過來的原因，是照顧這個家。

兩個男子漢的家，肯定是一片狼藉。她看不下去。

至於我，反正已經在姑姑家，倒沒把我放在心上。

只是，他們結婚那天，姑姑帶我去參加婚禮，結果我看她那麼漂亮，摟著脖子怎麼都不願意下來。

無論是吃飯，還是做什麼，就是喜歡粘她。婚宴結束，姑姑要抱我走，就是不走，撒潑，打滾，各種哭鬧，凡是能用的都用上了，老爸一生氣，讓姑姑強行把我抱走，兩個小時候後，又給送了回來。

就這樣，我以這樣的方式，重新迴歸家庭。

後來一提這事，就笑得特別開心，她本以為後孃不好當，沒進家門就想著怎麼討好我哥，哪想，半路殺出個小程咬金，沒經過任何考驗，就成功被霸佔。

他們想的是怎樣養兒子，女兒是編制外的，偏偏我這不識好歹天不怕地不怕，只要喜歡就死不撒手的小犟牛，上來就征服了她。

漸漸地，她開始對我護犢子。在家外面，一有多嘴的人說她當後媽可得悠著點，她就毫不留情地回擊人家：“不用你們閒操心，看我以後怎麼養她就是了。”

那時候雖然小，卻知道只有媽媽才是最親的，我不能把姑姑當媽媽，看到別人叫媽媽，心裡就不舒服。

她來到這個家後，我就天天媽媽媽媽叫個不停。就像她身後的一條小尾巴。

她帶給了我充滿母愛的天倫之樂。

一年後，她懷孕了。家裡有兩個孩子了，可能他們實在也想有個屬於倆人的結晶，結果，懷了一個男孩，也沒能留住，被查出來引產了。

從那時起，她就死心了。

有人問她：“你不生個自己的孩子，等老了誰給你養老送終？”

她就微微一笑說：“我現在很知足，兒女雙全。再說了，養的多不如養的精。”

別人家為了養兒防老，把兒子捧在手心裡。我媽卻很袒護我。在她的概念裡，沒有男女之分，都是她的孩子，一視同仁。但，男孩是哥哥，理應照顧妹妹。

所以，這個理由就成我被寵的最好藉口。

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她絲毫不馬虎，規定我倆都要好好學習，並採取賞罰政策，考高分冬天獎勵糖餅，夏天獎勵冰棒。

考不好，把錯題做熟練，把錯字默寫一張紙，直到爛熟於心。

那時候剛剛流行寒假補習班，學費不高，她踩腳踏車行幾十裡到縣城，陪我上課。

我念書沒我哥仔細，還偏科。都教不了我，她擔心我掉課，說什麼也要讓我去補習。

02

村裡人看她隔三差五載我去縣城，知道是補習功課，都炸了。誰捨得掏錢去城裡補課？又何況還是女孩子，別說她是後媽了，就自己親生的，也都沒那心。

如果有，我們村裡就不會只有我一個了。

有的說她表現自己，自己生不了孩子，討好我們。有個開超市的旁門說，一個女孩家學那麼多幹啥？不少花錢，最後不還是人家的？還是早早讓她掙錢為妙，最起碼出嫁前，多掙點錢，能把本錢倒回來。

她嘴一瞥，用輕蔑的口氣說：“我女兒可跟你家女兒比不起，你們家有個小超市，不缺錢，還讓閨女就上到初中，是不錯，現在為你掙錢了，你該知足了。我家孩子跟你家孩子就是不一樣，在她該唸書的年齡，我家窮死都不用她去賺錢。”

那一位也不服氣，說：“你家現在也不富裕，還念什麼書啊，趕緊賺錢去吧。”

她笑笑說：“我的孩子，五十塊學一個字，我也樂意。”

其實那時候算不上窮，頂多算是日子緊巴點。

可是，到我上初中，一場意外的災禍降臨了。

由於她照顧家十分到位，我爸就開始全力以赴對外，他根本不懂什麼叫工程，竟然敢下賭注跟人做工程，雖然是發小，最終被髮小騙的血本無歸，籌借快一個月的十萬塊，打了水漂。

後來，補課流行到我們村裡的學校。老師提醒我們，開學就按補習的進度開始上課，如果跟不上，就別怪老師。

她跑到孃家，一口氣借了1500塊。用錢的理由是，又不小心懷孕了，但是吃感冒藥了，留不住，必須趕緊做手術。

這真是刻不容緩的事。姥姥那邊什麼也顧不上，趕緊湊錢讓她辦事。

她帶我去交費時，說的最多的就是：“你跟你哥，千萬記住，多問老師問題，一定多問，問的多，就學的多，咱不吃虧。”

由於交費時學生家長很多，該我時，不知怎麼回事，老師又退回給200塊。

錢在我手裡，我一開始就意識到，老師多找了，我不該收這200塊。

但當時人太多，十分嘈雜，我也不敢再擠過去。

平時她總教我做人的道理，一定要誠實，做人要厚道。所以，我的心忐忑到半路，終於叫停了。

車子停了，她沒有扭頭，我也沒下後座。我叫她停車，說老師收錯錢了。

連喊三次，她才停車。

我說：“媽，老師不該找錢的，多給了我們200塊。”

她頭也不回，好一會才說了句：“你收下不好嗎？”

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兩個人尷尬地沉默。

我知道家裡沒錢，如果留下200塊，說不定能擋我家幾天的伙食費。

可這錢，明明收下是錯誤的。

與以前她的教導相比，此時的行為，讓我特別難解，心裡難受又心酸。

“走吧，咱把錢還給老師。”她最後還是說出這句話。

用手抹了兩下臉，她哭了。

03

我爸為了還債，天天焦頭爛額。他倆有分工，我爸還債，她管家，包括我跟我哥所有的一切。

其實這個意思，就是她也要賺錢養家。

她身材嬌小，身高不足一米六，還很瘦。她在工廠打工，除了上班時間，還把東西拿到家來做，經常凌晨三四點還見她在幹活，卻不知是沒睡還是早起。

問她什麼，都是一笑了事。

後來，她顧不上我們的學習情況，每天說的最多的是，喜歡吃嗎？吃飽了沒有？

人在窮的時候，最怕的不是累死累活，而是飢餓帶來的惶恐感。

多久沒吃肉了？跟她趕集，走到肉攤就不願意動。她發現了，咬咬牙，買了最便宜又搞特價的肉渣，就是可以煉豬油的那種。上面零星帶點瘦肉，她做的時候，把瘦肉一粒粒扒下來，炒菜端盤。

而那些豬油，能讓我們吃好幾頓，有肉的感覺，很香。

吃的時候，她臉上有愧疚，還有欣慰。因為就算我們那會一時不懂事，也能理解她的苦衷。

所以，我跟哥哥把菜儘量往她碗裡送，而她又全部拔回來，催著我們吃，看我們吃的狼吞虎嚥，她笑的特別甜。

臉上的皺褶像開了花一樣，層層疊起。

她才不過40多歲，竟然老成這樣了。

我哥結婚生小孩，她忙裡忙外。哥哥和嫂子都心疼她，讓她不要啥都攬著，累壞了身體，誰也替不了她。

她還是笑著說：“我這一身骨頭硬著呢，趁現在還能活動，就多活動活動，會更硬實，沒有把人忙壞的，只有把人閒壞的。”

她抱孫子，就像抱自己親生的一樣。她說她喜歡孩子。

抱起小孩她眼睛就放光。

我們都知道，她心裡有一個很大的遺憾：這輩子再也沒能要自己的孩子。

我學習還可以，想想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掙不了大錢，但可以努力用知識去彌補。

沿著學識的階梯，我一路上爬。

我們周圍的人都知道她是後媽，有人問我一個問題：後媽好嗎？

我知道她們說的意思。

我說不好。她們額首，表示贊同。畢竟壞繼母太正常了，彷彿這就是屬於後母的標籤。

我繼續說：“因為她太苦了，我想變成富婆，幫幫她。”

我發現對她的情感，不是用錢就能彌補的。

她的每一滴汗水都流給了我們，澆灌我們的歲月。我們蔥蘢茂盛，她卻乾煸如枯枝。

手繭粗糙扎人，腿上青筋暴露，那是生活的磨礪，歲月留下的痕跡。

我們能給她什麼？

我想把世上最美好的東西給她，卻不知什麼才是最適合她的美好。

如果還有來生，就讓我做她的媽媽吧，好好愛她。

或者，再也不見，讓她投生一個好人家，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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