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喉舌—李固的故事（五）

五、北斗喉舌

梁後所倚

建康元年（公元144年）八月庚午，東漢第七位皇帝順帝劉保駕崩於玉堂前殿，時年31歲，諡號孝順皇帝，葬於憲陵，廟曰敬宗。

皇后梁妠是梁統的曾孫女，天生麗質，聰明賢惠。精通經史。九歲就已經熟讀《論語》，研習《詩經》，能夠領略儒家經典中的大義，還常以《列女圖》中的故事人物為榜樣，時常對照自勉。十七歲被立皇后，常為順帝劉保謀劃國家大事；順帝駕崩，皇后梁妠無子，立虞美人的兩歲小兒劉炳為漢孝衝皇帝，尊梁妠為皇太后，由太后梁妠臨朝聽政。

梁太后夙夜勤勞，拔用忠良，務崇節儉，推心杖賢，小衝帝即位，同月丁丑，任命趙峻為太傅，委任李固為太尉，與大將軍梁冀參錄尚書事。從此，李固就承擔了北斗喉舌的使命，成為太后梁妠所信任和倚重的賢臣。

永嘉元年（145）正月，孝衝皇帝劉炳在位僅五個月就病逝了。衝帝駕崩後，太后梁妠擔憂揚州、徐州盜賊盛強，害怕訊息傳出會造成大亂，讓中常侍詔李固等商議，想等到所召的諸王侯到齊再發喪。李固上疏《發喪對》曰：

“帝雖幼少，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臣子反共掩匿乎？昔秦皇亡於沙丘，胡亥、趙高隱而不發，卒害扶蘇，以至亡國。近北鄉侯（劉懿）薨，閻後兄弟及江京等亦共掩秘，遂有孫程手刃之事。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後漢·李固傳》）

太后梁妠聽從了李固建議，當天晚上就發喪，安葬了孝衝皇帝。

朝廷準備為衝帝選擇墓地，修建陵園，李固上疏《衝帝山陵議》說：

“今處處寇賊，軍興用費加倍，新創憲陵，賦發非一。帝尚幼小，可起陵於憲陵塋內，依康陵制度，其於役費，三分減一。”（《後漢·李固傳》）

《衝帝山陵議》大意是說：現在處處都是盜賊，軍事費用浩大。如果要重新修建一個象憲陵那麼大的陵園，徵收賦稅和調發徭役，不是一個小的數目。而且，年齡幼小，可以在順帝憲陵之內修建一個陵園安葬，依照殤帝康陵的制度。這樣的話，修建陵園的役工費用可以減少三分之一。太后梁妠聽從了李固的建議，葬孝衝帝於懷陵。

在商討選帝位繼承人時，李固、杜喬等大臣認為清河王劉蒜年長有德，想立他為帝，李固曾寫《上樑冀擇帝書》對梁冀說：

“今當立帝，宜擇長年高明有德，任親政事者，願大將軍審詳大計，察周（勃）、霍（光）之立文、宣，戒鄧（太后）、閻（太后）之利幼弱。”

這封《上樑冀擇帝書》的大意是說：今當立帝，應該選擇年長高而明事理有德行、勝任親理政事的人，希望大將軍審詳大計，學習周勃立文帝（事在高後八年，公元前180年）、霍光立宣帝的做法（事在昭帝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而不能像鄧太后、閻太后利用君主幼弱的做法（謂鄧太后和帝元興元年（105年）立殤帝、殤帝延平元年（106年）駕崩），帝時誕育百餘日，二歲而崩；又立安帝，時年十餘歲。閻太后立北鄉侯，其年薨，又徵諸王子，擬擇立之也（閻太后事在安帝延光四年（125年））。”

梁冀獨斷專行，根本不聽李固等人的建議，於是梁冀就自作主張擁立了樂安王之子劉纘為帝，劉纘年剛八歲，這是漢孝質皇帝。

這時梁太后因為連遭順帝、衝帝崩亡不幸之事，委政與宰府，將朝廷大權交給三公等輔佐大臣，李固所提出的建議，梁妠大都予以採納。凡是黃門作惡的宦官，一律被排斥和遣黜。天下人都期望政治清平，然而大將軍梁冀對此卻深惡痛絕，忌恨在心。當初，順帝時所任命的官吏，多數不按常規次序。等到李固當政時，奏準免職的有一百餘人。這批被免職的官吏，既對李固怨恨，又迎合梁冀的意旨，於是共同寫匿名信誣告李固。

他們編造了《飛章虛誣李固》，書曰：“臣聞君不稽古，無以承天；臣不述舊，無以奉君。昔堯殂之後，舜仰慕三年，坐則見堯於牆，食則睹堯於羹。斯所謂聿追來孝，不失臣子之節者。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間近戚，自隆支黨。至於表舉薦達。例皆門徒；及所辟召，靡非先舊。或富室財賂，或子婿婚屬，其列在官牒者，凡四十九人。又廣選賈豎，以補令史，募求好馬，臨窗呈試。出入逾侈，輜帷曜日。大行在殯，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弄姿，槃旋偃仰，從容冶步，曾無慘怛傷悴之心。山陵未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己，過則歸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臣聞臺輔之位，實和陰陽，璇璣不平，寇賊奸軌，則責在太尉。固受任之後，東南跋扈，兩州數郡，千里蕭條，兆人傷損，大化陵遲，而詆疵先主，苟肆狂狷。存無廷爭之忠，沒有誹謗之說。夫子罪莫大於累父，臣惡莫深於毀君。固之過釁，事合誅闢。”（《後漢·李固傳》

奏章呈上後，梁冀面見太后梁妠，請求將奏章下交有關官吏查辦，捉拿李固下獄，梁太后深知李固為人忠直，沒有聽信讒言，拒絕了梁冀等人的所奏請求。李固因此得以倖免。

是年，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黃金為文蛇，以獻大將軍梁冀，被益州刺史種暠糾查發現逮捕了劉君世，並馳馬飛報朝廷，而司徒、司空二府畏懼大將軍的權勢，不敢追查此案，梁冀由是遷怒於種暠。正趕上巴郡人服直聚黨徒盜匪數百人，自稱“天王”，種暠與巴郡太守應承討捕盜匪，不能攻克取勝，地方官吏多人反遭盜匪傷害。梁冀因此乘機誣陷報復種暠，下令傳逮種暠、應承。太尉李固察聞此事，立即上疏太后，積極解救種暠、應承兩位敢於糾察貪腐的正直的地方官員，他寫《理種暠、應承疏》曰：

“臣伏聞討捕所傷，本非暠、承之意，實由縣吏懼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比盜賊群起，處處未絕。暠、承以首舉大奸，而相隨受罪，臣恐沮傷州縣糾發之意，更共飾匿，莫復盡心。”

梁太后省閱了李固的奏疏，乃赦免種暠、應承的罪過，僅是免去他們的官職而已。

金蛇收繳到司農府，梁冀欲從大司農杜喬借出，大司農杜喬深知梁冀用心，知道此金蛇不可外借，就不肯交出，梁冀由是遷恨杜喬。梁冀小女病逝，梁冀令公卿百官會喪，杜喬獨不前往，梁冀更加遷恨杜喬。

漢質帝劉纘即位後，改元本初元年（146），梁太后繼續臨朝聽政。梁太后是二十多歲的年青寡婦，不便經常與大臣接觸，由其兄梁冀參錄尚書事，掌操實權，梁冀專橫跋扈。

質帝劉纘年僅八歲，雖然年幼，但聰明智慧，小皇帝劉纘也看出梁冀的專橫跋扈。他把梁冀的專橫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小皇帝不懂世事險惡，曾在一次早朝時，質帝看到大將軍的傲慢無禮，實在耐不住，目指梁冀對群臣輕輕地說了一句：“此跋扈將軍也！”梁冀聽到此言以後，對質帝梁冀甚為惱怒，立即萌起陰險的殺機。梁冀密令質帝身邊的親信爪牙侍從把毒藥放在煮餅裡，給質帝呈上。質帝食用煮餅後，藥性發作，胸腹部脹痛，煩悶難受，情緒煩躁，痛苦不已，質帝派人急速傳召太尉李固。李固匆匆進宮，走到質帝榻前，詢問質帝得病的來由。質帝還能講話，拼著最後一口氣說：“朕吃過煮餅，現在覺得腹中堵悶，給朕水喝，能喝到水還可活命！”梁冀這時也站在旁邊，阻止說：“恐怕嘔吐，不能喝水。”宮廷內外誰不知梁冀大權在握，殺人不眨眼，宮廷左右的人還有誰敢去拿水。事情的真相，李固是很清楚的，李固自然也是一籌莫展，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質帝中毒身亡。質帝駕崩。李固只能伏到質帝的屍體上痛心號哭並彈劾侍候質帝的御醫。李固表示要將此事徹查清楚。梁冀怕陰謀洩露，李固這麼一說，當然使梁冀對李固更加忌恨。

漢質帝一句“跋扈將軍”就遭梁冀毒死